“你回通州看看,我这几天怎么老梦着嘉略。”沈易氏站在医馆门口,很是不安地和车夫阿贵说。
阿贵本以为表少爷愈见好转,心里也踏实了些。可谁承想自己的正经主子不见了,这真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起来的还是更大的麻烦。虽说少爷失踪时自己并不在家,但追踪溯源,那自己还是那个源头。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夫人,迅速低下头,点头应承说:“好,夫人。我这就回去。”
“辛苦你了,这么大热的天,要是嘉略安好,你就换个人来跟我说一声。这么大热的天,你别来回奔驰。”虽然嘴上喜欢训斥,但沈易氏本还是通情达理的。
“姨母,我们也要回家么?我还没好利索呢。”容川被护士美玉搀扶着下来活动,他听到姨母和阿贵的对话,以为自己也要跟着回家去。
“不走,你走不走得听大夫的,别乱跑了,快回去休息。”沈易氏边说边示意美玉把容川送回三楼住院病房。
“夫人,病人需要多活动,躺着不动,肌肉会萎缩。”美玉笑着帮容川解释,容川在床上躺地难受,就缠着美玉扶他下楼溜达。
“哎呦,那得听你们大夫的,不过也别累着,你看你搀着他,也怪费劲的。”
“没事儿,我们现在就上去,也溜达地差不多了。夫人您先忙着吧。”美玉特别懂事,她总是把话里里外外地说圆,把事儿做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令谁也不为难。
沈易氏目送美玉和容川上楼,转回头继续跟阿贵说话,阿贵已经被美玉吸了魂儿,直勾勾看着正在上楼的美玉的背影。
“嘿,看什么呢?赶紧走吧。”沈易氏拍了拍阿贵的右肩膀。
“哦,是,夫人,我马上走。”
沈易氏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姑娘是真漂亮,老少通吃。对了,刚刚容川那话,听意思是不想走,这孩子才十二,可别被这小美玉给带跑了。这么一想,她决定找巴斯德去问问,什么时候能出院,早点带侄子离开为好。
沈易氏径直上到巴斯德在四层阁楼的办公室,巴斯德院长办公室的门开着,她站在门口没敢往里迈,像所有的病人家属一样,她先是讨好地笑起来,然后怯怯地打招呼:
“先生, 您好。”
巴斯德正在写病案,见沈夫人来找,即刻起身到门口,“夫人您好。”
“先生,我看孩子这两天挺好的,是不是就算治好了。”沈易氏大气儿不敢喘,好像自己的态度好点儿,病也就能好点儿一样。病人在医生面前,总有一种类似面对神灵地膜拜。
巴斯德本想请沈易氏进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站在门外与她说话:“得观察三个月。”
“呦,三个月啊?哎,那岂不是,这仨月还得提心吊胆的。”沈易氏发愁。
“夫人,不用太过担心。”巴斯德笑起来,他早就习惯了中年妇女们的习惯性焦虑。
“嗯,是,是,那多谢先生。”沈易氏点头告辞,她不敢多说,生怕耽误了医生大人的正事儿。
“夫人,可否问下您和钱德明大人是什么关系?”巴斯德拦住沈易氏,认真地问。
沈易氏被巴斯德满身的香水味儿呛得难受,这香味混上医馆的福尔马林,让每一口呼吸都要调整嗅觉系统。她用手绢捂住鼻子说,“先生,要不咱们到山里走走?”
百望山是北京西北郊的一座小山,香山东,圆明园北,主峰海拔210米,突兀挺拔。登临其高点,便可远眺京华大地。沈易氏走在巴斯德前面,不自觉地朝葡萄园走去。巴斯德惊奇地问:“夫人来过这里?这前面是去葡萄园的路。”
“哦,以前偶尔来逛逛。”沈易氏说的很轻,但不妨碍这轻声细语里带出的骄傲。她径自往前走,边走边看脚下的草,头顶的树,和树叶间穿透进来的阳光。她想起小时候回京城祭祖,就是在山脚的这条小路上跑来跑去。沈易氏美美地想,再往前,这山脚和葡萄园,可都是他们易家的。
“您说,您和钱德明大人是?”巴斯德顾不上深究为何沈易氏会熟悉山路,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有关钱德明的过往。
沈易氏从回忆里跳出来,说:“先生,我们祖上姑奶奶是钱德明大人的门生,随团去了法兰西,正是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那段日子。祖上太爷见自己女儿迟迟不归,便与钱先生频繁往来,为的是请钱先生在法兰西的亲戚们,对我们姑奶奶好生照应。”
“哦,原来如此。后来呢?她回来了么?”巴斯德追问这传奇故事的结局。
“没有,没回来。所以我们家的人都要学法语,并牢记自钱德明起,也就是乾隆晚年起的法国谴使概况。祖上太爷是希望子孙们能到法国找她,前几辈人还真托人到巴黎找过,到我上一辈,就不找了。找她那些年,那都是钱大人在法国的亲戚们帮忙,所以,请先生放心,从钱大人那里论,容川是好是坏,我们是绝不能追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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