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寒气渗入骨髓,林夜睁开眼时,腐臭的腥气直冲鼻腔。那张支离破碎的麋鹿脸悬在咫尺之处,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织出蛛网般的菌丝,每根菌丝末端都缀着颗颤动的紫瞳。
别动。李伯的声音裹着血气从头顶传来。老人半跪在地,镇魂尺插在青砖裂缝中,星辰锁链交织成光茧将少年笼罩,你左眼的禁制破了三成,现在连黄泉瘴气都能看透。
林夜转动僵硬的脖颈,惊觉视野依然分裂——右眼看到的是地窖积灰的梁柱,左眼却穿透三重地砖,望见客栈地基深处盘踞的九头蛇骸。每颗蛇首都衔着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没入虚空,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颤。最西侧的蛇首突然睁开竖瞳,暗金瞳孔里映出他背上的血纹。
腐臭的腥风骤然加剧。三头雾兽在窖顶游走,鹿首怪物的蹄爪撕开光茧,李伯的镇魂尺堪堪架住第二击。星链与血雾相撞迸发出刺目电弧,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用朱砂混合麒麟血绘制的镇灵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
去启阵!老人甩来半截断裂的玉珏,暗青色的断口处闪着磷火,东墙第三块砖,用你的血!
林夜踉跄着扑向墙角,左眼突然传来钻心剧痛。在猩红视野里,青砖表面浮现出七重嵌套的封印阵图,中央阵眼赫然是新月形凹槽。指尖触及砖面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中元节——李伯醉酒后抓着他说:客栈底下压着比阎罗殿更可怕的东西。
鲜血顺着凹槽纹路蔓延,整面墙的符咒同时燃烧。青砖缝隙渗出金红熔岩,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檀香混合的怪味。客栈突然剧烈震动,梁上悬挂的十二盏青铜长明灯逐一点亮,灯芯竟是浸泡在鲛人泪中的龙筋,幽蓝火光照出墙壁暗藏的剑痕。
那剑痕林夜擦拭过千百遍,此刻在左眼视野里却浮现出金色小篆:「太初三年,剑仙楚昭然斩妖于此」。
错了...少年瞳孔骤缩。血液激活的并非加固阵,而是逆向运转的破封阵。地下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九头蛇骸的第七颗头颅冲破岩层,客栈西厢在轰鸣声中坍塌成废墟。月光从破洞倾泻而下,照出蛇首眉心镶嵌的青铜残片——那流转的星纹与黑袍客遗落的罗盘如出一辙。
玄天鉴的开阳碎片!李伯咳着血沫大笑,左袖已被血雾腐蚀成缕,原来你把元神封在了神器里
蛇首喷出幽蓝火焰,李伯的右臂瞬间碳化。老人却借着剧痛带来的清醒,将镇魂尺刺入心口。星辰锁链爆发出昴宿星团般的光辉,化作七道流光没入林夜眉心。少年额间浮现北斗状光痕,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暴雨中的青铜巨门缓缓开启,十二名白袍修士结阵吟唱,李伯年轻的面容在阵眼处扭曲...门内伸出的触须卷走最左侧的修士,惨叫声中只剩半截桃木剑坠落...
记住,天机阁的叛徒不止我一个...李伯身躯开始风化,声音混在骨肉崩解声里,去熔火深渊找...找戴着青铜面具的...
剩余的话被鹿首怪物的咆哮淹没。雾兽身躯凝实,腐烂皮毛下钻出森白骨刺,脊椎节节爆响中竟生出六对蜈蚣步足。林夜背后的血纹如岩浆奔涌,左眼银纹蔓延至太阳穴,抬手虚握时,三尺外的陶罐突然化为齑粉——失控的空间裂隙正在蚕食现实。
蛇首人面的雾兽趁机扑来,却在触及少年衣角的刹那僵直。无数银色丝线从虚空中浮现,将它切割成三百六十块规整的立方体。碎块坠地时发出琉璃脆响,断面映出林夜左眼流转的星河。
呃啊!少年跪倒在地,鼻腔涌出黑血。左眼视野渗出粘稠金液,地底的九头蛇骸在金液中扭曲变形,化作披着星图的青衣女子。她颈间戴着由月相组成的项链,抬手抚过林夜意识时,腕间银铃与客栈铜铃共振出悲鸣。
地窖突然灌入极北寒风,霜花顺着裂缝急速蔓延。所有雾兽保持着扑杀姿态冰封,冰晶中冻结的血雾形成珊瑚状枝桠。林夜抬头看见悬在半空的银发女子,她足尖轻点冰棱,玄色宫装下摆绣着振翅的雪鸮,腰间玉佩刻着玄冰二字。
真是狼狈啊,小夫君。女子屈指弹碎蛇首残骸,取出青铜碎片时的姿态宛如摘花,这不是你当年送我的聘礼么?残片触到她指尖的瞬间,表面锈迹剥落,露出内里流动的星沙。
客栈外传来飞舟破空之声,七十二盏琉璃灯将夜幕照成惨白。玄铁舟身刻满蠕动的人脸,船首像是个怀抱罗盘的独目巨人。女子蹙眉凝视掌心残片,星沙正汇聚成箭头指向北方:看来时间线变动比预计的更快...
她突然化作流光钻进林夜左眼,霜雪气息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少年蜷缩在地,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冰莲,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雪山之巅的祭坛、熔岩中的青铜城、还有星海里沉浮的巨舰。
记住,我叫姜璃。剧痛撕裂意识前,这是林夜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天机阁巡察使闯入时,地窖已成冰窟。紫袍人袖中钻出双头壁虎,这以怨灵为食的窥心兽正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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