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这样说,是给她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吗?
不...好像不是。
屋内的烛火摇曳,照映在闻忌的脸上,柔和了他锋利的五官。
鹿从看不懂闻忌,他平日里虽然温柔,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恶劣与恶趣味,让人永远猜不透他什么心思。鹿从不想认输,她借着闻忌此刻的“温柔”,壮着胆子说,“陛下为何这样说?”
“呵。”
闻忌突然轻笑了一声,这笑声本再平常不过,但落在此刻,落在鹿从耳中,听起来确实极具嘲讽的味道。
闻忌松开她瘦弱的肩膀,手掌摊开,上面碰到了她肩膀上的药物,一掌泥泞。
他娓娓道来,像是在跟她算着账,“你就医,不让旁人看你身体,就连孤也没看过;孤偶尔触碰你时,你会脸红;孤从来没见你脱过衣裳,你也没有服侍过孤沐浴....”
闻忌每说一段话,鹿从的心就凉一大截。
“你当初不想当孤宦官时,曾说过原因,是因为不想割那里.....”
“这一切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完了。真的完了。
一切都完了。
鹿从整个人万念俱灰,她感觉身体里被乌黑的蓄满雨水的云挤压着,令她再怎么呼吸都喘不过气,整个身体沉重,湿漉漉的。
她跪下,声音哽咽,“奴才不是刻意隐瞒!请陛下恕罪!”
鹿从眨巴眨巴眼睛,使出浑身解数,导致她也不知道眼睛里的泪水是装的还是真的被吓哭出来的,总之,她整个人的脸都埋在了床褥之上,跪在闻忌腿旁,哭的撕心裂肺。
“陛下,奴才...奴才真不是故意隐瞒的!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因为奴才觉得,如若不说的话,会在您身边,待得长久一点...”
“奴才只是想活下去,并非有意欺瞒陛下!”
鹿从哭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听闻忌的动静。他的腿就在她的手旁,鹿从拽住他黑色的袍子,抬起了头,额头一片,
“请陛下...饶奴才一命....”
闻忌静静的看着她,她的眼泪流下来很多,砸在了他的手心里,异常滚烫。
闻忌指尖缩了缩,屈起一根,好整以暇的蹭了蹭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水勾走,
“这么怕死?”
鹿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不敢多说话,只是吸着鼻涕,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闻忌喟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倒是令鹿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懵懵的应了一声,“啊?”
闻忌放松的望着窗外,那里有月光洒进来。他说:“孤是个明事理的人,每个人的性取向都有所不同,可以理解。不过这个事不要让旁人知晓了去,再怎么样,都会有人多舌。”
......
听完闻忌的话,鹿从的哭声完全消失。
三秒过后,她从床上跳了起来,
“啊???”
闻忌见她这么大反应,抬头看她,眉心蹙了蹙,“怎么了?孤说错了?”
鹿从:大错特错啊陛下!
闻忌方才跟她说的那些,不是怀疑她是女的,而是怀疑她....喜欢男的?见鹿从在发呆,闻忌开始反思自己的思路是否错了,“如果孤猜错了的话,那么...”
“没错没错陛下!!!”
“陛下英明!”鹿从连忙又磕了几个头,双手合十晃了晃,“奴才脸皮薄,此事难以启齿,求陛下一定不要告知旁人!拜托了!”
闻忌被她这副模样逗的唇角弯了弯,他点头,“嗯。”
鹿从的心总算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她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时不时偷偷瞄了眼闻忌。
既然闻忌误会了,那么她刚好可以趁这个时候,提出一些符合常理的要求,以防万一。
闻忌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鹿从悄悄的挪了挪膝盖,跪在闻忌身边,小声的说,“陛下,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闻忌眼睛半磕着,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眼睛转动,视线重新来到了她身上。
这是在让她继续说。
鹿从忐忑的开口,“既然陛下发现了奴才的....身份,那么,奴才是不是要避嫌一下?比如,分开住什么的....”
她天天睡在这里,不仅洗澡不方便,而且每晚都要束胸睡觉,有时候难受了,只能躲在被子里解开,但这样又会把闻忌吵醒,那个时候她又要重新系上....
这太麻烦了,如果她有自己专门的房间就好了。
“不行。”闻忌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鹿从所有的想法。她苦着脸问了一句,“为何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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