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那从容,安逸,余妈妈善意的目光,殷殷的话语...
可自入了沂王府,再也没有这种感觉。
如今身在沂王府,多少还是一位堂堂小王爷(还待册封),虽然没能享受锦衣玉食、水榭楼台,至少,室外的阳光跟秦望山边的那抹阳光该一样的。
享受免费阳光的权力至少有吧?
我错了。
是我想错了。
扑面而来的,没有阳光,而是一片阴影、一团乌云。
那位虎背熊腰的杨嬷嬷,阴魂不散,正堵在我的房门口,像是一垛烂泥墙,遮住了所有的光。
她那双三角眼泛着尖刻又轻蔑的光芒,皮笑肉不笑地施了礼,说道:“哟,小爷,您这是打算出去啊?我前面不是交代了,哪儿也别去的...”
我记起来,余妈妈跟我交代过,沂王府家大业大,规矩也多,每个少爷身边按常例有两个教引嬷嬷,两个贴身丫鬟,四个洒扫丫鬟,两个贴身小厮,四名年长长随。
余妈妈说的是至少...
可是,现在,我身边,不仅一个像样的小厮都没有,却粘着一贴狗皮膏药似的凶神恶煞,甩都不掉。
我真想跟她拼了,可她是福晋指派的心腹,名为教引,实为看管,甚至可能是专门为了让我难堪,为了恶心我而来的,我又奈她何?
府里眼睛所及的丫鬟们,哪一个不是模样周正、楚楚动人?这样的丫鬟,哪怕是凶神恶煞,配个十个八个给我做教引,折磨死我,我也无悔...
可偏偏搞来这么一个巨无霸。
她胆敢扇我巴掌、搜我身子、吞我银票,定是获得福晋或是舅姥爷的默许,没有主子的授意,她充其量就是个恶奴、狗腿子,哪来的狗胆?
我若跟她落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福晋、舅姥爷,许是正巴不得。
对,我不能上了他们的套,不能踩到他们的坑。
余妈妈也再三叮嘱,要我忍辱负重。
既然无法正面刚,那只有转变策略。
好在,余妈妈教过我好多必杀之招,我正好借此一一试用。
再次抬眼看她的时候,我内心暗暗骂道,这个势利小人,完完全全是她娘的:丫比发痒。
“丫比发痒”是全家村的方言,村里妇女们在田间地头对骂的时候才用的,估计就是“坏女人”、“恶女人”之意。
肚子里骂归骂,明面上,我是眼帘微垂,面带讨好,这么说的:“杨嬷嬷,我,我肚子饿了。”
杨嬷嬷没料到料到我这么就快服软,语气不再那么凶巴,便左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干馍饼子:“喏,这个先拿回房间垫垫肚子...”
看到这块干饼子,我哪有食欲,摇了摇头道:“嬷嬷,屋里太闷,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杨嬷嬷朝我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小爷,你可别怪我说话难听,昨天就是因为你不懂规矩,冲撞了舅爷,福晋才让我带你回房间反省的...这几日府里正办大事,你到处乱跑,不是给我作祸吗?福晋既然特意安排我做你的礼仪教引,还是听我的,回去躺着吧,倒还能省点粮食。”
我高高地仰起头,看了她一眼,笑容诚恳道:“既如此,就麻烦...”
没办法,我只能折回阴暗的屋里...
片刻过后,杨嬷嬷又折回来,拿着一碗水和一盏点心,恶声恶气地说道:“饼子不吃,你吃点心吧!”
我赶紧起身,双手接过瓷盏,恭敬地说道:“谢谢,谢谢杨嬷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再怎么凄惨,也是沂王府候选王爷身份,此刻能毕恭毕敬地执晚辈礼,杨嬷嬷倒也不好继续骂我,只是斥责道:“小爷若是能早些懂礼,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我也听说过了,往日里你在老家乡下顽劣淘气、不知轻重,也就罢了...现如今,既然到了王府,就要尽快熟悉王府的规矩,夫人的意思,就是让你先在小院里,随我学礼仪、懂礼数,切莫再在紧要时节乱走乱闯冲撞了贵客...”
我虔诚的点着头,依然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模样。
杨嬷嬷见了,语气也缓和了些:“老娘我跟着夫人这些年,看多也学多了,懂的自然要比你多!你再看看大舅爷身边的那些下人,一个一个多风光多体面,让人看着都眼热,老娘我可不希望受你连累,成了沂王府的笑话...”
我虔诚目光扫过这唾沫横飞的老婆子,叹道:“我以前确实不懂事,昨晚躺床上,我想通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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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