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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剑痕 (1/3)

永泰十七年霜降前七日,青城山下了今年最后一场秋雨。

陈望踩着湿滑的青苔往洗髓潭去时,山雾正从铁杉林的枝桠间渗出。这些乳白色的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缠绕着他的木剑,在剑鞘表面凝成细小的水珠。行至半山腰,他突然停住脚步——往常布满藤萝的西侧岩壁,此刻竟裸露出一片青灰色石面,雨水在其上勾勒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这是...”

少年指尖刚触及冰凉的石壁,潭底星砂突然逆流而上。数以千计的幽蓝晶石挣脱水面,在空中织成发光的罗网。他看见那些星砂沿着岩壁沟壑游走,渐渐拼凑出人形轮廓:那是个挽着朝云髻的女子,手中虚握的长剑正指向北斗天枢方位。

“流云十九式的'霖铃叩玉'。”沙哑的声音惊得陈望踉跄后退。鹤知微拄着龙骨杖从雾中走来,杖头睚眦口中含着的青铜铃正在嗡鸣,“沐祖师创此招时,用的可不是剑。”

老人屈指弹向岩壁,星砂拼成的女子突然动了起来。陈望瞳孔微缩——那女子手腕轻抖,剑尖竟在石面上点出连绵雨声。随着招式展开,星砂轨迹在岩壁投射出奇异的光影:分明是剑招,却透着绣娘引针的灵巧,最后一式“云收雨歇”使出时,漫天星砂突然凝成三百六十枚银针,齐齐钉入潭畔青石。

“看懂了吗?”鹤知微的龙骨杖戳进陈望脚边的泥地,惊起数只青铜色的守宫,“沐流云本是蜀绣传人,她以针法入剑道,剑气才能如细雨般无孔不入。”

陈望望着重归平静的潭水,忽然解下木剑横在膝头。剑柄缠着的褪色红绳沾了雾气,隐约显露出金丝勾勒的云纹——与岩壁上星砂残留的轨迹惊人相似。他闭目回忆女子运剑的韵律,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敲击,竟与潭水涨落的节奏渐渐合拍。

“坎位偏三寸,震宫多滞涩。”

鹤知微的杖尖毫无征兆地挑开陈望的衣领。少年后颈传来刺痛,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红痕——正是方才试图模仿剑招时错乱的真气轨迹。

“雨打浮萍讲究顺势而为,你倒学得像旱地拔葱。”老人嗤笑一声,抬脚将陈望踹进洗髓潭。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道袍,少年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水面倒影惊得僵在原地:自己的身影竟与岩壁剑痕完美重合,每道星砂流光都对应着特定穴位。

潭水突然沸腾。陈望在气泡中看见奇异的画面:三百年前的沐流云赤足站在雷雨中,剑尖每次点地都催开一朵青莲。当第十九朵莲花绽开时,她突然将长剑插入心口,鲜血化作青铜剑钉入山体——正是如今洗髓潭四周剑阵的雏形。

“噗通!”

陈望被鹤知微用钓竿扯出水面,咳出带着星砂的潭水。老人正握着从潭底钓起的青铜残片,那上面沾着的暗红色苔藓,竟与陈望咳出的星砂发生共鸣,在日光下蒸腾出带着铁锈味的雾气。

“这是...血锈?”陈望撑起身子,发现残片上刻着极小的人体经络图。

鹤知微用指甲刮下一片苔藓:“沐流云封印魔剑时,三千青丝尽化青铜。这些'青丝苔'食其血气而生,每逢秋雨便会重现当年剑意。”他突然将苔藓按在陈望眉心,“屏息,观想玉枕穴。”

冰凉触感炸开的瞬间,陈望眼前掠过纷乱的画面:绣绷上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图、没入心口的青铜剑柄、在暴雨中化为石像的女子...最后定格在某个深夜,油灯下母亲绣着襁褓的身影——她手中银针的走向,竟与岩壁上的剑痕分毫不差。

“现在明白为何选你喂剑冢了?”鹤知微擦去龙骨杖上凝结的水珠,“沐家血脉能感知'天孙锦'剑意,这是刻在骨髓里的天赋。你体内不仅有谢家血脉,也有沐家血脉”

暮色降临时,陈望在岩壁下发现了青铜守宫的巢穴。这些巴掌大的生灵正在舔舐石缝渗出的青丝苔,鳞片随着呼吸开合,发出风铃般的脆响。当他试图用星砂喂食时,为首的守宫突然跃上木剑,舌尖卷走了剑穗上缠绕的金丝。

“那是...!”

陈望追赶着叼走金丝的守宫,不知不觉深入剑冢禁地。在堆满青铜残剑的谷底,他目睹了惊人的一幕:数十只守宫正将鳞片上的铜绿抹在岩壁上,而那些氧化形成的纹路,赫然是《冲虚剑经》缺失的第七卷。

月光穿过谷顶裂隙的刹那,所有铜绿纹路开始流动。陈望下意识以剑为笔临摹剑诀,木剑却突然脱手插入地面——剑柄红绳迸发出耀眼的金芒,与岩壁上的铜绿产生共鸣,在空中凝成完整的经络图谱。

“戌时三刻已过。”

鹤知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望抬头看见老人倒悬在青铜剑阵之下,道袍下摆缀满星砂,仿佛倒垂的星河。

“今日你见了三样东西。”鹤知微翻身落地,震起无数青铜碎屑,“沐祖师的剑意、沐家血脉的感应、剑冢守宫的经文,可知其中关联?”

陈望望向仍在临摹剑诀的木剑,突然发现剑柄缠绕的金丝多了一缕青铜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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