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让你变成这样的人。”凯文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喜欢躲避着镜头了,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是听不到声音的,就像是一场没有对手的戏,还要让观众相信你在危机之中踌躇不前的模样,明明两人说的话都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凯文知道,这样足以。
一个强烈渴求着情感输出的人,是没有细腻的心思观察别人的感情的,他只要看见一个被自己的仇恨所动容的软弱者,他只要感到世界将他奉为中心,这就够了。
他不能准备剧本,更没办法接触对手,但陆逸作为陆家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纯净的,宁静的,和他的名字一样享受着人间的最安逸,却总要因为被人保护得太好而惴惴不安,就像是什么镌刻在家族牌位上的什么东西,连带着亡魂的名字都要被称为善良应该有的模样。
他不是林间的鹿,深海的鲸,他是个将“谦卑”“诚实”“牺牲”的血脉都带到世界来的孩子,他不会安心享受他们举步维艰创造出来的美梦的。
“你看着我,看着我回答问题!”外面的歹徒大声喊着,但是隔着那一层厚厚的玻璃,混杂着警笛的鸣叫声,凯文什么都听不到。
带着勘测耳机的蔡乾菱心下一沉,她担心凯文做不出反应而让歹徒起了怀疑,她朝着凯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太过低估一个少年内心的力量了。
“但是……我还是相信他。”凯文忽然像是找回了灵魂一样,他直直看向了摄像镜头,眼中闪动着信仰的光芒,就仿佛他听见了歹徒所说的话一样,目光不再游离,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就像是深海之中正在救赎着某位溺水之人的精灵,“毕竟,他到死去也选择了救下那些人,而不是残害他们,不是吗?他选择了去帮助那些弱小的人,选择了回报你,不是吗?他……选择了光,选择了去爱更多的生命,不是吗?”
“更多的?那我呢?我难道不算是活着?我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命运的安排?我就应该成为他得到功勋追名逐利的路上的垫脚石?”
“第三指令,侧翼推进到距离敌人100米距离,注意隐蔽。”
“我不知道他身处于怎样的困境,但我知道他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否则,你今天在这里报复的将不再是我和母亲,而是他,不是吗?”凯文的睫毛跟随着他越发频繁的眨眼动作而微微颤抖着,湿润的眼眶里夹藏着他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情感,化作眼泪落了下去,带着人世间的尘埃落在了白色的地板上,“请放过这个世界,放过你自己,好吗?”
“你叫我放过谁?”
“放过你自己……”凯文没有抬手擦拭脸上的泪痕,而是任由它们在空气中变得冰凉,他的精神仿佛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只是泪痕的冷就足够让他的悲伤仿佛深沉的海洋,即便哭泣已经让他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但是每一个看着他演出的人似乎都能够清楚地听见他所说的话,以及眼泪落下的声音。
“第四指令,子弹瞄准手持爆破武器的人,头目使用深度麻醉弹,枪响过后使用催泪瓦斯,三……”
蔡乾菱看着正在无实物表演下的凯文,她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来,为什么会有人的情感演出可以让人动容到这样的地步,就好像是透过那个镜头他真的触碰到了一些人的灵魂,至少没有隔着镜头的蔡乾菱已经被震撼到了。
“二……”
“你住口,他又不是神,凭什么选择了放弃我?”
“一。”
“砰砰——”
总有人以为童话里的皇帝和王子是浪漫的,可没有人知道,独裁者大多是盲目的,他们被善良感化的故事都是假的,毕竟人间的疾苦和悲伤处处都是,从血肉染红的护城河走到至高无上的宝座的人,你要用怎样的苦痛去和他比较呢?
泯灭人性的骄傲者,是多么顺理成章的故事,真实的故事应该是某个走过森林泥泞土地的少年,举起刀剑抵在他的咽喉奉劝他:“收起你的楚楚可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