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婉钰与皇帝便被人吵了起来。
皇帝的贴身侍官来报,“淑妃娘娘昨夜歿了。”女人眉心一跳看向身边人,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李世民一向是人前不喜怒形于色的,但婉钰看的出男人内心的波澜,因为每当他心中郁闷时拳头都会攥的很紧。
女人与皇帝踏着沉重的步伐,步入了那沉睡之人的寝殿。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那张依旧美丽的脸庞,她安详地躺着,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长的梦境。她的脸上,上着上好的妆容,眉间一抹精致的花钿,是彼岸花的样式,那是去年年初时,婉钰亲手教她描绘的。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淑妃的发髻齐整,衣着华丽,全然是她出嫁前的模样,那般纯真,那般美好。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与哭满一地的宫人们甚是格格不入,仿佛她在另一个世界,正经历着属于她的欢喜。
这宫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今早进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没气了。这一整年,淑妃如同笼中之鸟,将自己困于这寝宫的方寸之间,只与几个话本子为伴。她足不出户,大家只道是身体不适,可她的婢女却坚称她身体康健。
堂堂一宫主位,竟落得个死因不明的下场,碍于淑妃的身份,也无法请来仵作验尸,只能对外宣称是病逝。在这宫中,她除了两个儿子,还有那高高在上的陛下表哥,再无亲人。若真要算起,婉钰与她,也算是同姓,终究不及其他几位有血缘在的娘娘亲厚。
婉钰替她整理遗物,金银首饰琳琅满目,但却不及她的话本子多。随手翻阅,大多是才子佳人喜结良缘的故事,女儿家是最喜欢看这些的。那些话本子略显陈旧,显然已被翻阅过无数次。
然而,在一摞摞的话本子中,却有一本显得格外不同,它崭新如初、没有标题,没有署名,仿佛等待着某个人的续写。婉钰好奇地将它挑出,缓缓将它翻开........
我叫阿九,我的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而我是他几个儿女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因为他们的母亲是名门贵族之后,而我的母亲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歌女。
我叫阿九并不是因为我排行第九,而是我生于九月初九。耶耶说长长久久很是吉利,便有了我的名字。
他将平安金扣戴在我的脖子上说:“我的小阿九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后来耶耶成了皇帝,我也成了公主。
皇后娘娘说当朝的小公主应当有个正式的名字,于是又请父皇给我起了个大名。不过我从小到大父母和兄弟姐妹们依旧叫我阿九,而其他人都称我一声公主殿下。
虽然我的母亲出身并不高贵,但父皇却很喜欢她,因为母亲非常会讲故事,这要得益于我的外祖父,他曾是江陵最出名的说书先生。
父皇常把我抱在膝上亦或是坐在床头哄我入睡,母亲在一旁边绣着帕子一边说故事给我们听,直到见我睡熟了父皇才将我放下。
母亲笑说:“陛下这个样子倒真不像是个帝王。”
父皇却说:“雨从天上茫,水从桥下流。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母亲听着羞红了脸。我这才明白,原来刚刚母亲讲得是她和父皇的故事,他们便是相遇在那个雨天。
父亲喜欢游历,每次都会带着我和母亲。他牵着我的手,指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阿九快看,这便是父皇留给这天下的瑰宝。父皇就是要让四方胡夷看看我朝的繁荣昌盛,让后世记得今朝的富强。”
父皇常常给我讲他对这天下的良苦用心和他的雄心抱负,虽然很多时候我并不太懂,但我知道父皇是个好皇帝。
比起复杂的朝廷天下大事,我还是更喜欢母亲给我讲解忧公主远嫁乌孙,还有平阳公主和她少年郎。
我问母亲:“那后来呢?”
“后来解忧公主与乌孙王相爱生儿育女,子孙满堂。平阳公主的少年郎后来成了大将军,两个人成亲之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我十岁那年母亲病重,我抱着母亲大哭,害怕她离开我,从此就要孤零零一个人再也没有人给我讲故事了。
母亲说:“阿九不哭,母亲还没有看到我的小阿九寻到自己的少年郎,母亲又怎么会放心的下,母亲会陪着阿九,阿九不要怕。”
可是母亲还是食言了,她走了,在父皇怀里脸上带着安心的笑。父皇对我的疼爱并没有母亲的离开而减少。他很忙,陪我的时间并不多,但却常常遣人到各地寻些好看的话本送给我。有时还允许我到宫外的茶楼里去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有一次我差点被潜入城中突厥人抓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是一个少年挺身而出救下了我。
他说:“姑娘,你可还好?”我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长得很好看,是我心中少年郎的样子。我从小嘴就笨,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