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四年的秋狝礼，是在渭北云阳塬办的。苻坚攥着特制的小号角弓，看禁军将十二头猛虎赶入围场。这些本该在陇西山林咆哮的兽王，此刻后肢都拴着浸过蜂蜜的铁链——他闻得出那是掺了莨菪汁的蜜，能让猛虎在三个时辰后狂性大发。
东海王开弓——
典仪官拖长的尾音里，苻坚的箭尖故意偏离虎笼。箭簇擦过铁栏时溅起的火星，引燃了笼底暗藏的硫磺粉。青烟腾起的刹那，他翻身滚下马鞍，借着孩童的灵巧钻入祭坛帷幔。当人群因虎啸骚动时，他已在青铜鼎足摸到了苟太后藏的犀角哨。
西北方！太卜令突然指向天际。苻坚顺着望去，自己昨夜派人放的二十盏孔明灯正飘过山脊，灯罩上画的赤眼白虎在暮色中宛如神迹。这是他根据《华阳国志》记载的蚕丛氏虎图腾设计的局，专为引西羌质子入瓮。
虎柙崩裂声如期而至。苻坚吹响犀角哨，潜伏在草甸的二十头獒犬应声暴起。这些被饿了三天又涂过狼血的猛犬，正是史书中记载慕容垂驯养的战獒品种。混乱中，他看见西羌质子姚苌的坐骑被虎爪扫中，少年滚落时怀中的羊皮卷轴摔进荆棘丛。
救人！苻坚稚嫩的嗓音刺破喧嚣。羽林郎的箭雨笼罩虎群时，他策马冲进烟尘，绣着螭纹的披风扫过卷轴。在俯身捞起姚苌的瞬间，袖中磁石已吸住卷轴的铜轴头——这是他在太医署试验了七次才找准的磁力强度。
暮色染红旌旗时，苻坚在御帐内为姚苌包扎伤口。羌族少年锁骨处的狼头刺青渗着血，却死死护住重新系好的卷轴：殿下大恩，来日当以白牦牛百头相赠。
我要牛做什么？苻坚故意摆弄染血的绷带，倒是你这皮卷上的结绳纹，像极了太学里那尊商鼎的饕餮足。
姚苌瞳孔骤缩，旋即大笑：这是羌人记事的绳结......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惊呼。两人冲出去时，正看见被射杀的虎王腹中滚出块沾血的龟甲——那是苻坚让苻安塞进去的赝品，用鱼胶黏着虎胃内壁，遇热即脱。
太史令捧着龟甲的双手发抖。苻坚挤到前排，看清甲片上用朱砂写的凉州张祚不臣字样，这是他模仿前凉王张骏笔迹的杰作。当司隶校尉指出龟甲裂纹与三年前日食吻合时，他适时发出童言：张天锡哥哥上月还送我白狼裘呢！
这句话让全场死寂。张天锡正是现任凉州刺史张祚的侄子，而白狼裘是凉州使臣才有的贡品。苻坚看着御史中丞匆匆离场的背影，知道明日弹劾凉州的奏章会像雪片般飞向符玺殿。
子夜，苻坚在兽苑角落找到了那头被剖腹的虎王。借着月光，他用小刀挑开未被发现的第二层胃囊，取出真正的龟甲——上面用甲骨文刻着的，是张骏临终前写给谢安的密信。这封本该永埋历史的书信，此刻被他用拓印术誊在帛布上。
殿下好手段。
慕容垂之妻段氏从树影中走出，月白襦裙上绣着燕国独有的四角鹿纹。苻坚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龙葵味，这是小产妇人常用的药香。史书记载段氏今年确实流产过，但此刻她手中捧着的不是药罐，而是卷用虎血写就的舆图。
听闻殿下通晓岐黄，段氏将舆图展开一角，可否辨得这味药？图中赫然是并州山川地形，但在苻坚看来，那些标注着驻军数的朱砂点，分明是慕容部留在中原的暗桩。
夫人需要紫河车？他故意曲解，太医署昨日刚收了三副新鲜的。
段氏腕间的玉镯突然碎裂。苻坚俯身捡起碎片，对着月光照出里面的絮状纹——这是辽东特有的雪絮玉，证实了她与高句丽贵族的联系。当碎片拼回原位时，内侧的阴刻符咒让他心惊：那是萨满教的噬魂咒，与巫女所佩玉坠同源。
夫人可知晓七月流火？他忽然用鲜卑语吟唱羌族民谣，就像慕容部留在棘城的五万具具具具甲，也该晒晒太阳了。
段氏踉跄后退，舆图跌落火盆。苻坚抢在羊皮卷燃尽前抽出芯轴，铜轴管内藏的密信露出平阳郭氏字样——这正是他苦寻的关中豪族通敌证据。
五更天，苻坚被急召至暴室。苻生脚下踩着凉州进贡的白狼皮，手中马鞭卷着张祚的亲笔信。当看到坚儿纯孝四字时，苻坚突然大哭：张世叔说要给我猎头雪豹...
好个世叔！苻生挥鞭击碎玉镇纸，传旨！河西道戍军增至八万！
退下时，苻坚在廊柱角落发现点荧光。这是他用鱼鳔胶黏的磷粉，标记着通往冰窖的密道。当他撬开第三块地砖时，找到了姚苌遗失的羌族兵符——昨晚包扎时偷换的赝品，此刻该发挥真正作用了。
午时三刻，西羌使团驻地突然走水。苻坚恰巧路过，从火场救出昏迷的姚苌。当众人称颂他仁德时，没人注意到真正的兵符已别在他贴身亵衣里——那上面用失蜡法铸造的狼眼，正是开启羌族圣山的密钥。
申时末，太卜令暴毙的消息传来。苻坚抚摸着龟甲拓片，在张祚二字旁发现点暗红。昨夜他让死士在龟甲内层涂的茜草汁，遇热会渗为血痕，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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