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第三次撞上斧刃时,我虎口已经崩裂出血。
张麻子那把生锈的巨斧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他狞笑着用斧柄卡住我的环首刀,突然压低声音:李二狗,你当真认不出这把刀?
我瞳孔猛地收缩。
斧柄上缠着的破布条正随风晃动,隐约露出半截刻着槐花纹的铜扣——那是十年前村里铁匠铺才有的标记。
黄沙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又看见漫天大火里父亲将我推进地窖时,墙头掠过同样的铜扣寒光。
当年就该斩草除根。张麻子突然暴喝,巨斧擦着我耳畔削过,削断的碎发混着冷汗黏在脸上。
身后传来宋远撕心裂肺的喊声:小心右翼!
丁峰正拄着断枪半跪在地,左腿的箭伤已经浸透三层裹布。
他忽然抓起染血的佩剑掷来,剑柄堪堪撞偏了劈向我天灵盖的斧刃。
我趁机滚地抽刀,刀刃在张麻子小腿划开血口,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反而发出夜枭般的怪笑。
你们这些当官的走狗!他单腿后撤半步,突然扯开衣襟。
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鞭痕爬满胸膛,最深处那道刀疤从锁骨直贯腰腹,那年大雪封山,我们兄弟跪在太守府前三天三夜...
破风声骤响,三支羽箭突然从西侧树丛激射而出。
我旋身挥刀格挡,箭矢擦着张麻子肩头掠过,钉入他身后土墙。
暗处传来王将军亲卫的呼喝:李然通敌!
格杀勿论!
张麻子愣神的刹那,我猛然欺身上前。
刀锋抵住他咽喉时,他竟松开巨斧,沾满血污的手突然抓住我腕甲:大槐树......他喉结滚动着,瞳孔里映出我身后冲天而起的火光,他们要烧村时......
记忆如开闸洪水轰然倾泻。
我想起那个蜷缩在地窖的寒夜,头顶木板的缝隙里不断落下火星。
有人在火场外狞笑:给刘刺史的清账名单上,还差三十七个流民......
你是张铁牛!刀尖突然颤抖起来。
十年前村口槐树下总爱往我衣兜塞野果的少年,此刻正咧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冲我笑。
他胸前那道疤,正是当年替我挡下山匪那一刀的位置。
远处传来马蹄声如雷,张麻子突然暴起将我扑倒。
一支冷箭擦着我后颈钉入地面,他后背瞬间炸开三朵血花。跑......他呕着血沫抓住我战袍,往北五里......石桥下有......
王字旌旗已出现在山坡。
张麻子用最后的力气将我推向宋远,反手抄起巨斧劈向追兵。
他染血的身影在月光下化作修罗,吼声震得枯枝簌簌:告诉刘使君!广宗粮仓的账簿在......
话未说完,十二把长矛已将他钉在焦土之上。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拽起几近昏迷的丁峰翻身上马。
宋远劈开两个追兵,突然指着东南方冲天而起的狼烟喊道:黄巾主力在攻城!
马蹄声渐近,我看见王将军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张麻子最后的嘶吼突然在耳边炸响:往北!往北!怀中丁峰突然抽搐着抓住我臂甲:北面石桥......有我们埋的......
一支火箭擦着马尾掠过,灼热气浪掀翻了三个追兵。
我狠狠抽打马臀冲进浓雾,身后传来王将军气急败坏的吼叫在夜风中支离破碎:放箭!不能让他们......
张麻子的血渗进我战袍时,北风卷来了第一缕晨光。
丁峰在我怀中气若游丝,染血的指尖仍死死扣着马鞍。
宋远突然勒住缰绳,指着雾中若隐若现的辕门低吼:营旗换了!
原本高悬的汉字大旗此刻竟缠着黄巾,辕门两侧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官军尸体。
我摸到腰间冰凉的铜虎符,忽然想起三日前王将军拍着我肩膀说虎符不离身时,掌心那股黏腻的冷汗。
下马!走西侧壕沟!我扯下半幅披风裹住丁峰伤口,腐草混着血腥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当第一支火箭擦着耳畔掠过时,我终于看清了营墙上那张狞笑的脸——王将军的亲卫队长正将火把扔向粮草垛。
宋远突然闷哼一声,三棱箭镞穿透他左肩的瞬间,我嗅到了箭矢上特有的狼毒气息。
这不该是黄巾贼能弄到的军械。
他们不是黄巾。丁峰突然攥住我的腕甲,沾血的牙关咯咯作响,看那些弩机......是幽州边军的制式......
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
半月前押送粮草时,王将军特意绕道去见的那个蒙面客商,斗篷下露出的正是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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