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手一哆嗦,水斗极速下降,“噗通”坠落井底,荡起一片水花。“你?!”还没等小敏喊出一个字,一只大手从身后扑到她的脸上,捂住了她的嘴巴,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不要出声,俺,俺不是坏人。”
是一个男人,男人的手很大,把小敏整张脸包住了,只露出两条视线,视线里有马提灯的影子,光线模糊,她的头使劲往后别,想看清来人是谁?
“你别动!俺不是坏人。”男子重复着嘴里的话,声音微弱,有气无力。
突然发生的状况让小敏忘记了害怕,她想咳嗽,一股气卡在她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脸上肌肉发木,急得她直跺脚,不是坏人?!不是坏人深更半夜躲在马棚里做什么?
“你不要说话,俺就放开你,俺看你岁数不大,像俺妹妹,俺保证不伤害你,俺问你话,你必须实话实说,孟家三太太回来了吗?”
小敏摇摇头,她只知道孟老爷有三房太太,从她踏进孟家,三太太一直没有露面,说明三太太不在家。
“她去哪儿了?”对方的手依然捂在小敏的嘴巴上,“你真的不知道吗?俺在孟家院门口转悠了半天,也不见她的影子,你也许没骗俺,小丫头,你不要乱喊,俺就放开你……俺再声明一下,俺不是坏人,俺从坊茨小镇来,专门来找她,听俺妹妹说她嫁给了赵庄的孟老爷,她………当年俺离开家参加国民军时,她说,她说等俺……俺年前来过一次孟家,她也没在家,她不会躲着俺吧?”
男人自顾自说,他粗糙的大手像一个铁笊耙仍然勒在小敏的脸上,勒得小敏张不开嘴巴。
小敏不知道眼前的男人说这么多话想表达什么?她只明白一点,他是为孟家三太太而来。
“马车没在院里,那个黄忠大哥一定没在家……”男人的话有点伤感,“上次,他说,他会帮俺,让俺跟翠儿见一面。”
听到男人嘴里念叨黄忠的名字,小敏的心舒缓多了,即使这样,如果这只手不拿开,她非憋死不可,想到这儿,她双手扒拉着男人的手,身体往下蹲,挣脱了男人的胳膊肘,往前一蹿,后背依靠着马厩,躬下腰,双手攥着前衣襟,大口喘着气。
男人傻呆呆站了一会儿,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你喊人吧,喊人来抓俺。”
小敏没吭一声,只要她一声惊叫,前院的余福就会听到跑过来,她没有那么做,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如果眼前的男人想伤害她,她绝不可能顺利摆脱他的束缚,眼前的男人二十几岁的年纪,黑黝黝的肤色,一双细长的眉眼,算得上眉清目秀。他身上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一件大棉袄没有一个补丁,包裹着他清瘦的身体;一条青黑色的大裆裤缠着裤腿,上面挂着几片玉米叶子;一双包着脚面子的棉布靴,又大又圆,鞋面上黏着泥巴。
“你,你是谁?”小敏压低声音问:“你认识黄忠叔叔?”
男子答非所问,他的眼睛盯着木盆里的尿戒子,“他说孟家是好人,俺觉得他骗了俺,这么冷的天,又深更半夜,他们让你一个小丫头洗屎戒子,他孟家不是好人家。”
“不是,是俺自己要来洗的,孟家老太太和大太太是好人,大少爷和小少爷也是好人,还有,余妈也是好人。”
“三太太呢?她是好人吗?”男人猛地站起身,往小敏跟前蹒跚了一步,一双大眼睛黯然神伤。
“她?俺不认识她。”小敏想起堂屋桌上放着的两根糖葫芦,老太太说是三太太买的,她每天给孟粟买两支糖葫芦,“三太太也是好人。”
“她是好人?!不,她如果是好人就不会为了攀龙附凤而忘记俺们之间的誓言,也是,俺现在是一个残疾,能给她带来什么?”男人一瘸一拐走到马棚旁边,大手摁着马厩,向隅而泣。
小敏想安慰男人几句,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语言,她耳边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咕咕”声,是饥饿的肚子叫的声音,小敏经历过,顿时,她对眼前的男人心生可怜。
“你饿嘛?俺听到你肚子在叫,你说你从坊茨小镇来,那么远,您怎么来的?你住在坊茨小镇哪儿?”
“教堂。”男人向上耿耿脖子,吸吸鼻子,“为了赶路,从前天俺没吃一口干粮……”
教堂?!小敏记起大姐曾提起过教堂,她说教堂里藏着几个负伤的国军士兵,难道眼前的男人是从坊茨小镇逃出来的吗?在小敏的心里,只要是打鬼子的都是好人,她真想问问大姐的情况,她不敢,不知道眼前的人嘴里说的话是真是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等着,俺去给你拿汤圆吃。”
“不,你,你想去喊人?”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小敏的脸。
小敏摇摇头,“不会,你不要到处乱窜,马棚比较安全,如果有人进来,你先躲进那堆草里,俺去去就回。”
男人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点了点头,目送着小敏的身影窜出了大车院,这个小丫头如此镇静让他发憷,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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