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她气个三长两短。”驼背婶的话是故意说给旁边人听的,她不怕得罪贾氏,自从贾氏住进袁家院子,在店门口台阶下摆了一个摊子,用两摞石头瓦块支撑着一块破门板,上面摆了一盘糖果,一簸箕炒花生瓜子,还有一捆旱烟叶,男人和孩子每天围着袁家铺子转,街上的老娘们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贾氏比巧姑厉害,听到别人调侃她,她让石头搬来一把椅子,她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茶壶,一会呷一口茶水,一会儿破口大骂,从早上骂到晚上不消停。
街上有人看到了巧姑从翟子的黄包车上下来,也不敢随便多嘴,驼背婶是什么人?是李老槐的眼线,弄不好给扣顶抗日分子的帽子,被送进鬼子宪兵队,假的也变成了真的,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丢了命不值得。
翟子婆姨感激驼背婶给她撑腰,她也不想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输给贾氏,她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刀子般的眼珠子挖睺了巧姑一眼,“以后俺家翟子再也不拉车了,要跟着老槐叔做巡警。”
顿时,大家都闭上了嘴巴,把目光齐刷刷投向了驼背婶,老巫婆脑壳冒汗,街上的佃户怕日本人,更恨替日本人做事的汉奸。眼目前翟子婆姨把一副好牌打烂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翟子当巡警的事情没有一撇,宣扬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把她给卖了。
“吆,俺翟子哥也要当巡警呀,好差事,以后他吃饭、喝酒不用掏腰包了,街坊邻居见了他还要鞠躬,威风凛凛往那儿一站,有人给他点烟,迎春院的花娘自动投怀送抱。”巧姑脚步翩跹,语气低柔,“今天俺去街上买白糖遇到了姜寡妇,她告诉俺说,李财主昨天夜里被锄奸团杀了,锄奸团是谁呀?李家可是长弓硬弩护辕门,铜壁铁墙齐队伍,难道那些人能穿墙走壁不成?”
巧姑一席话把驼背婶吓个半死,半天她才清醒过来,她急忙拄着拐棍钻出了人群,穿过南北街道时被车辙绊了一跤,手里的拐棍摔出很远,她不要了,磕磕绊绊窜进了自家院子,“咣当”关上门,把喧嚣声关在了街上,关不住,越过墙头跑进了院子,她仿佛看到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
驼背婶逃了,翟子婆姨蔫了。
海秉云长着后眼,把身后每个人的表情动作看得明明白白,他腾出一只手捋捋下巴颏上的胡须,冁然一笑,他佩服巧姑说话有分寸,既不得罪驼背婶,还能震慑住翟子婆姨。
孟祖母迎着海秉云走过来,她左手抓着拐杖勾首,右手放在胸前,远远地鞠躬施礼,“亲家,您好,听说您来了,俺孟家敞开门迎贵客,快请!”老人说着话,把身体往旁边闪了闪让出一条路。
在今天之前孟祖母没见过许家的人,对许家舅老爷只有耳闻,听说老头脾气古怪,自命不凡,百闻不如一见,老人个子不高不矮,古铜色肌肤,掩不住精神矍铄,金边眼镜后面闪动着一双如炬的明眸,眼角展着几条笑褶,和蔼可亲,与敏丫头描述的毫无二致。
海秉云哈哈一笑,“孟家嫂子,赵妈说您比俺年长两岁,看起来您红光满面,神清气爽,也是,儿孙绕膝天伦乐,福寿齐全耀德门,乐哉乐哉。”
姌姀向海秉云点点头,没说话。
陶秀梅的眼睛直了,海秉云一身考究的绸缎长袍马褂,做工精细,苏绣针脚细腻,在坊子地界找不出第二件,他左腰上垂挂着一方金包玉的佩饰,中心雕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四周是一圈祥云图案,柔和的光洒在它的表面,雄鹰双目逐影随波,栩栩如生;右边衣裾内吊着一套金灿灿的烟具,一拃多长的黄木烟袋杆儿,一头镶着一个金质斗锅,一头镶着一个玉质烟嘴儿,烟杆腰身缠着金丝,每一处都光滑铮亮,在阳光下金星斑斓,烟荷包也非常精致,上面刺绣着大大小小的山花与喜鹊,吊坠上的金钱流苏随着老人一步三摇,显得悠闲自得,气派十足;老人右手大拇指上有个翡翠玉扳指,比李奇那个还要厚实,上面滚动着温润如玉的色泽。
“嫂子,今天俺有点事情要处理,不进去打扰了,俺盘下了永乐街的米行准备开一家饭店,开业那天请您老去捧个场。”海秉云向前一步向孟祖母抱抱拳,“以后还要仰仗孟家大少爷多帮扶。”
“自然,自然,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早闻亲家公说话做事百无禁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老身肃然起敬。”
孟祖母把手里的拐杖交给姌姀,双手合十向海秉云作揖。
陶秀梅打了个愣怔,永乐街米行占地比孟家院子大,前后上下楼共二十多间房子,大院子东西开门,门宽能跑马车,她想出一百大洋买下米行,米行老板少五百大洋不卖,她拿不出那么多钱,不了了之,只好在樱花街盘下三间日本小洋楼,没想到那个米行落入了许家人手里,可见许家财力丰厚,不能小觑。
“舅姥爷,欢迎您光临寒舍。”陶秀梅一反常态,把手里的手帕由上往下甩打在她的膝盖上,她的腿弯了,腰也弯了,嘴里的话比蜜甜,“舅老爷,孟家丫鬟嚣张跋扈是俺的错,今天她回来俺非砸断她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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