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走出了孟家院子。
“丫头,你看到孟家二太太了吗?”海秉云双手摁着拐杖勾首危襟正坐。
“舅老爷,她也出来了。”
陶秀梅站在台阶上张开狐狸眼四处漂泊,最后落在许家马车上,她满眼惊诧,十里八乡都知道许家有钱,没想到如此气派,翠绕珠围的车厢成了一道风景,车子周遭围满了葫芦街上的人,一个个指手画脚、喋喋不休,更多人在啧啧称羡。
“丫头,你先下去与她们打个招呼。”
“是”小敏挑起车帘,往前一步跳下了马车,直奔孟祖母。
孟祖母看到了小敏,老人杵着拐杖往巷子口撒打,车子旁边站着个车把式,贾氏站在袁家东山墙旁边探头探脑,她身后还有几个街上的老娘们。“敏丫头,许家舅老爷在哪儿?俺与他见个礼。”
“祖母,”小敏向老人弯腰施礼,又向姌姀弓弓腰,“大太太好。”
“巧姑姐,”小敏向巧姑勾勾唇角。
孟祖母拍拍巧姑的手说:“巧姑娘,这儿没你的事啦,你回家吧,有时间你到后院找俺,俺有点事找你帮忙。”
“是,”巧姑走到小敏身边,摸摸小敏的小脸,“敏妹妹,你有事儿尽管招呼俺一声,姐姐替你抻头。”
“巧姑姐,谢谢你,有事俺再去找你。”小敏向巧姑弯弯腰。
“吆,怎么没有人与俺这个主子打声招呼呀,反而与一个小寡妇勾肩搭背。”陶秀梅用莲花指托着下巴颏,斜楞着眼角打量着小敏,丫头身上的衣服有刮坏的线头,袖口和衣领处黏着泥土和草屑。“敏丫头,你昨天住在什么地方啊?”
“回禀二太太,俺昨儿住在张家大车店。”小敏实话实说。
“你是住在马厩里吧。”陶秀梅口气里带着嘲讽,她一边呶呶不休,一边在小敏身前背后转了一圈,舌头顶着上颚啧啧:“你知道俺孟家的屋檐高,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你又回来了,回来好,俺双手欢迎你。”
“粟儿娘,你这句话说的在理,不过,俺借花献佛,把你说的这句话再送给你,你自己好好心思心思吧。”孟祖母撇开陶秀梅,拄着拐杖往巷子口走,“敏丫头,扶俺过去见见许家舅老爷。”
海秉云坐在车厢里把孟家院门口几个人看得透透彻彻,老太太慈祥恺恻,大太太姌姀温良恭俭,二太太是个虚伪又不老实的女人,她的每个笑,每个动作都是惺惺作态,让人恶心,与许洪黎有一比,能与君子争高下,不与小人论短长,今天既然来了,也要会会这只母老虎。
海秉云一手提着拐杖,一手抓着廖师傅的胳膊,弓着身走出了车厢,双脚慢慢落在踩凳上。
“喔,这不是许家海老爷吗?”贾氏从墙角扭了出来,一溜烟跑到了马车跟前,毕恭毕敬给海秉云鞠了一躬。
贾氏今天穿了一件紫色斜襟长褂,腿上是一条绿缎子直筒裤,身形凹凸有致;嘴唇上涂着鲜红的口红,头发在脑后梳成椭圆髽髻,露出一对珍珠耳坠,发髻上插着一根银色簪子,流苏穗头在她腮帮子上摇曳,为她增添了一丝妩媚。
“巧姑的娘咱们又见面了,今天俺有点私事要处理,有时间咱们再聊。”海秉云相当的客气,向贾氏点点头,拄着拐杖往孟家巷子走。
贾氏觉得能跟许家人搭上话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她有点忘乎所以,情不自禁自言自语:“许家舅老爷在俺家旅店住过,俺陪着他老人家喝过茶。”
翟子婆姨很少出门,她短见薄识,说话不分场合:“巧姑的娘,你认识的人可真不少呀,是麻将桌上认识的吗,还是酒桌上认识的?还是……”
“呸,猪嘴里吐不出象牙!”贾氏绝不会让别人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对付翟子婆姨她有一套。“半个时辰之前,翟子把俺家巧姑从永乐街上送回来了,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啦,俺闻到俺姑娘身上有股酒味。”
“你胡说八道!”翟子婆姨一蹦三尺高,嘴里喷着唾沫星子:“俺家翟子吃过午饭送孟家大小姐上学去了,他怎么会与你家巧姑在一起呢?”
“翟子婆姨,你如果不信俺的话,问问俺家巧姑,谁把她从永乐街拉回来的?俺让她去买白糖,她空着手回来了,没进家门先跑去了孟家,臭丫头一点不让人省心。”贾氏白愣了一眼走近的巧姑,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攥在手心里,一边“咯嘣咯嘣”嗑着瓜子,一边潇洒地吐着瓜子皮,一边洋洋得意地聊侃:“翟子是俺家的老邻居,他也差点变成俺的姑爷,只可惜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唉,他是一块朽木不可雕也,自小胆小怕事,成了家被个老娘们欺负的摧眉折腰,俺见识过怕媳妇的男人,没见过像他一样窝囊的男人。”
翟子婆姨被贾氏气得半死,张口结舌说不清一句话。
“巧姑的娘,耍猴儿不怕人多,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你岁数也不小了,不要拿着假话糊弄翟子婆姨,她是鸡毛性子一点火就着,她肚子里怀着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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