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随便暴露自己,秀才要去赵庄救戚世军,洪先生万不得已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在秀才眼里洪先生除了高超的医术,就是一个窝囊的男人,为了躲避家里的母老虎宁可在街上瞎逛也不回家,时常跑到酒馆不醉不休。
洪先生从怀里摸出一把驳壳枪递到他手里,嘱咐他多打鬼子替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他才恍然大悟,老头在街面上泣诉憋屈是演戏给外人看。
“孩子,你要活着回来,江管家说你敏而好学,以后俺把俺的医术全部教给你。”
想起洪先生的话,秀才心里凄凉凉的,泪水盈盈,爹活着时也曾希望他有一天长大了学一门手艺,至少饿不着,如果这次他能活着回来,一定跟洪先生好好学医。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凳子的话打断了秀才的思绪,他抓着袖口抹抹脸,“大叔,不瞒您说,俺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差,念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大家伙喊俺秀才,喊久了,俺把真名丢了。”
凳子对秀才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眼前的孩子自小失去了亲人,十几岁在硝烟、炮火里钻,让他心疼。“秀才,你岁数小能吃饭的时候,这大饼咱们一人一半。”
“大叔,俺在面馆里吃了一碗面,伙计怕俺没吃饱,硬塞了一张大饼给俺,俺不饿,您拿去吃吧,吃饱了饭有力气打仗。”秀才打量了凳子一眼,挺高的个子,身上没有多少肉,凹陷的肚皮能扣一个瓢,不知饿了多久。
“俺一个大人夺你一个小孩子的口,真是不好意思,等下个月开了镰,你到赵庄找俺,俺请你吃大肉包子。”
“大叔,您是赵庄的人?”赵庄的武工队今天晚上的任务是守株待兔,不参与攻打炮楼的计划。
“俺姓邓,你去赵庄打听‘凳子’,那怕是小孩子也会把你送到俺家里。”凳子擎起大手搓搓胸前的汗珠子,在衣襟上擦擦手,羞赧地说:“俺是一个佃户,一年四季给别人忙活。”
秀才没听清凳子嘴里叨咕什么,他的心思跑到了九霄云外。
秀才有过目不忘的记忆,今早上戚铁匠让他到四邻八乡传达战斗计划,这次任务没有赵庄的人,名单上也没有姓“邓”的,眼前的人是谁?
“邓叔叔,咱们爷俩好有缘呀,您初来乍到,跟在俺身边,咱们爷俩互相配合,准保打个漂亮的仗。”秀才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酌量怎么对付凳子。
“俺给你说实话,俺真的是第一次打仗,啥也没有准备,手里只有这把铁叉子,还有一个水桶,是那个络腮胡子给俺的。”
凳子很喜欢快言快语的秀才,他把心里的话都掏了出来,“一路走来没有人跟俺说话,也不说往哪儿走,那个大胡子只抛给俺一句话,只管跟着队伍走,别掉队就行。”
秀才背过手握了握腰里的枪柄,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狐疑的光,谁不知道大胡子是戚铁匠,为什么偏偏眼前的中年汉子不知道,这人说话不着边际,没有一句话是行话。
凳子没注意秀才的动作,他把一半大饼塞进嘴里嚼着,抬头看着赵庄的方向,他似乎看到家里的灯还亮着,婆姨坐在灯下,手里拿着尚未缉好口儿的鞋帮子,在头发上磨磨针,紧赶着攮上两针,时不时抬头瞅一眼睡在炕头上的小丫头,她的模样比前几年憔悴了许多,三十刚出头额头多了皱纹,鬓角参杂了不少的白发,大胖脸瘦了几圈。婆姨自打嫁给他,没跟他享一天福,没吃上一顿好饭,每天不是野菜汤,就是玉米碴子粥,河水退潮的时候他跑到河里叉几条鱼,那是家里饭桌上最好的美食。
想当年老爹在世时,为给娘亲治病借了李家两块大洋,那叫阎王债,不仅把半亩水田搭进去了,爹还做了李家的长工,活活累死在熟皮子作坊里,身后只留下两间茅草屋,为了活命他跑到浅滩坝口做了纤夫,认识了张贵,两人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他时常到张家蹭饭吃,张家嫂子是个热心人,四处托人给他说媒,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穷光蛋,没想到,还真有个不怕他穷的傻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认准了他,没感情的生活让他压抑,时不时朝着婆姨抡巴掌,把怨气撒在她的身上,婆姨从来都没有反抗过,逢年过节他没想过给她扯一尺布,她出门不敢走远,怕人家笑话,有点布头还要做鞋子,她脚上的鞋子补丁摞补丁,街坊邻居都拿这件事做话把子,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一坛酒一泼马尿,喝进肚子忘了魂,浑浑噩噩半辈子。
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家,一定改改坏脾气,酒、烟不能戒,至少为老婆孩子打算打算,大丫头到了找婆家的岁数,说什么也要给她娘三个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
“大叔,您不要游思妄想,”秀才发现凳子心不在焉的样子,故意拿话嘲讽道:“您想多了也没用,今天晚上抗日武工队势在必得。”
“俺蹭蹭脚板子上的泥。”凳子在一块高凸的石头上刮擦刮擦脚底,他的脑子还在天马行空,胖婆姨经常念叨给大丫头招个上门女婿,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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