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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贵平也有自己的道理。

年初赵贵平打工出发前,佘秀雁抱着一包苹果去了一趟工头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零碎给赵贵平钱,等到年底了一块给,好带回家来。往年赵贵平回家带回的工钱比别家的总是少一些,问起说是零花了,佘秀雁便想到了这个办法。不想今年赵贵平没零花,钱更是彻底没有了,佘秀雁期待落了空,赵贵平一肚子委屈,最终佘秀雁千言万语总结出一句,“还不是为了你好。”赵贵平就像以前一样闭嘴了。许久,赵贵平才不甘的喃喃着,“那你咋不跟贵宝要。”佘秀雁顿时来了精神,“人家姚梅那么厉害,自然会管,你呢,你有谁,就余红那傻样能做得了什么,还不是要靠我。”

被欠了一年的工钱,佘秀雁的气很不顺,每日又是哭又是骂,尤其是有客人的时候。好在听说少了工钱的不止一家,大家都等着呢,既然是都在等,那佘秀雁就不急了。只是这钱总也等不到,今日说过两天,明日说三五天,再去问又变成了年前。年过了,工钱还是没到手,佘秀雁的咒骂又开始了,赵贵平烦了,随便找个借口出门了,只剩下沉默不语的赵国俊和余红。

年后家里来人串门聊天,佘秀雁又忍不住唠叨几句工头,赵国维也在,就问“我听说人家的工钱都拿到了,你家贵平还没拿到?”佘秀雁暗忖自己怎么没听说过,但是又不能说实话,抽空便回答“拿到了,就是还少。”赵国维长长的“哦”了一声,“人家都不少了,就你们家还少。”“这,这我也不清楚。”佘秀雁有些磕巴,“等我们家贵平回来再问一下。”晚上佘秀雁一问,赵贵平也懵了,“没听说给谁工钱了呀。”听到这个消息,赵贵平第二天又跑了一趟工头家,又去找了几个一起打工的人打听,工头始终推脱,而一起做工的人,有人说给了,有人说没给。赵贵平心里起了嘀咕,也不知究竟谁是人谁是鬼。

赵贵平的工钱最终还是没要到,佘秀雁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给过了”的话,最紧要的是手上并无工头欠钱的证据,不管到哪都没理。然而工还是要继续打的,只靠山上的那点地,养活不了这一家人,更何况还多了一张嘴。赵贵平很是不情愿的再次踏上了出村打工的路,这次找了一个据说可靠的工头,而且是和赵国维一起去的。家里只留下了一对婆媳和一个孩子。

初春,日渐转暖,然而一场倒春寒袭来,为整个山村覆上一层白雪。雪后艳阳高照,寒风料峭,余红背着孩子清扫院中积雪,不多时便气喘吁吁腰酸腿困。直起腰,拄着扫帚稍作休息。手上的活一停,余红顿时觉得天地寂静的可怕,只能听到佘秀雁的抱怨,这时山沟里似有响动,余红好奇,一边扫雪,一边移向山沟那边。站在院子边缘,余红居高临下,一眯眼,山沟里的景象一览无余,这一看余红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只见山沟底的雪地上,一个看着四十来岁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还光着脚,时而跑、跳,时而爬、滚,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裸漏在外的粗粝肌肤在寒风中被冻得通红,男人却恍若未觉。余红看着,又是惊奇又是害怕,那个男人突然直挺挺的倒地,随后又一声大喝,站了起来,院里的佘秀雁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急忙上前拉住余红的手,用力一拽就要拉余红回屋,“走,别看了。”余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拉回了屋里,还收到了佘秀雁的警告,“今天千万别出门。”余红怀着满心的疑虑点了点头。

晚上,就着昏暗的灯光,几个男人在赵国俊家中抽着烟聊着天,佘秀雁招呼着客人,偶尔也搭个腔,只有余红只是听着。赵国维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烟杆,得意的聊着白天的见闻。“白天,你们看没看山沟里。”赵国维这话一出,佘秀雁脸上的笑容僵住,余红好奇,不由得看了过来,等着听赵国维的下文。“那是国嘉。”

“那是做什么呢,这么冷的天。”余红忍不住问道。

赵国维看了一眼余红,得意的说:“你们那大概没有,你不知道,那是入神呢。”

听着赵国维的解释,余红渐渐明白了,所谓入神,就是第一次请神上身的过程,成功了,就不再是凡人,而是“阴阳先生”。凡遇事求神问卜,不论婚丧生葬都要听取“阴阳先生”的意见。“阴阳先生”在村里实际地位极高,挣钱也多,赵国嘉前些日子见识了一回,也动了这个心思。只是这事始终是和鬼神纠缠不清,村里人一向比较忌讳,佘秀雁尤其害怕。

余红听着新鲜,接着问:“那他成了没有。”赵国维闻言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的,就在雪地里那么跳一通就能成‘阴阳’那人人都可以,国嘉也是妄想。”

深夜,余红始终无法安眠,一直迷迷糊糊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各种神鬼之事,雪地里的怪人,出门在外的赵贵平,身边的孩子。清醒后,余红发现这天寒地冻的时候,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看外面天还黑着,余红又躺下,一直胡思乱想,直到天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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