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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给孩子取名都是去找村里有名望的人,或者能通鬼神晓阴阳的先生。解放后,经历了打土豪,分田地,名望都作了土,鬼神也不再显灵。后来办了村小学,政府安排了个城里来的先生,自那时候村里的新生儿的名字都是那位先生取的,便是赵国俊那一代。最大的那个叫建国,此后便是一连串的国字,不至于说都很满意,终归大差不差。

只是那城里来的先生不懂村里的规矩,竟办坏了一件大事。在赵家村赵国梁一家辈分最大,赵国梁的名字敲定后过了几年,又有一家孩子找先生取名字,先生不假思索便定下了,赵国栋。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可赵国梁的父母不高兴了,两家住得近,辈分又差很多,赵国梁按辈分算是赵国栋的二爷爷,可这名字一听反倒是孙子比爷爷大,坏了规矩了。为这事赵国梁父母找上门要个说法,可先生哪里懂得村里的辈分,况且名字都登记过了,要改固然不难,可明显找错门了。赵国栋父母又觉得这个名字很好不愿意改,两家为此没少生事,后来又都归罪给取名的先生。后来这事传出去了,村里人对先生议论纷纷,“毕竟是外人”“靠不住”“不行”等等言论宣扬开来。后来村里人再没有找过先生,先生也再没有取过名字,再后来先生就离开了赵家村回城里去了。

这件事后,给孩子取名这件事都只能自力更生了,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使,没有好处不说,稍有差错就会惹麻烦。然而自己取名也是有风险的,就像赵建国一样,得了个儿子,大喜,就取名叫麒麟,村里就有老人说了,这名字太硬,孩子命不硬怕是镇不住这名字。果不其然,后来赵麒麟娶妻不过三个月便出了事,拾掇自家窑洞时从房顶摔下来,断了条腿。赵建国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拿定主意趁早给儿子安排了个媳妇,若是晚几个月,一个瘸子可娶不到媳妇,即便如此,为了安抚刚过门没多久便遭此不幸的儿媳,赵建国家也是花了大代价的。

赵国俊的家庭会议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无疾而终了,赵贵平和余红半夜又商量了一通,觉得让孩子叫赵旗挺不错的。第二天一大早便抱着孩子去镇上登记,回来后拿着又添了一页的户口本,打开子那一页姓名上赫然是赵奇,原来两人不知道该如何向人描述旗,反复强调之下,负责登记的人让赵贵平自己写,赵贵平略一思索,写下了奇这个字。听完解释,佘秀雁低声骂了几句,“什么都做不好”“这点小事”。

名字的事过去了,赵贵平又离开了,不久秋天就到了,佘秀雁看着自家院子里枣树上开始变红的果实,既喜又忧。佘秀月又来看望佘秀雁了,聊了没几句就开始隐隐抽泣,她又挨打了,言语间止不住对佘秀雁的羡慕,穷归穷,可至少家里太平,丈夫儿子也算争气。而佘秀月家里天天打仗,丈夫儿子没一个省心的,末了,佘秀月邀请佘秀雁去她家住几日,有外人在场,至少不会挨打了。

佘秀雁听完妹妹的遭遇,对妹夫大骂,但面对妹妹的邀请还是犹豫了,佘秀雁有些放心不下家里。“怎么了,有什么不行的吗”佘秀月看出了自己姐姐的犹豫。“串门还行,住几天怕不行,家里放不下,还有那枣,没人看着几天就被人偷完了。”“没事,家里还有余红看着呢。”碰巧余红经过,佘秀雁看见余红气就不打一出来,恨声说道“就她,能看得了家?”余红莫名被波及,楞在原地,佘秀雁更生气了,“看她那个傻气样。”佘秀雁最终还是去了,只住了一晚,一大早便匆匆赶回,连口水都没喝,对着枣树仔细端详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喘了口气,“还行,还都是有良心的。”

时光流逝,赵奇肉眼可见的长大,从只能蠕动长到了可以爬的很快,从只会哭叫长到了咿咿呀呀。年关将近,外出打工的赵贵平回家了,一家三代人共聚一堂,好不热闹,这就是佘秀雁所求的人气和幸福。像往年一样,佘秀雁在赵贵平回家后第二天,便找找贵平伸手,要这一年打工的工钱。赵贵平往炕上一趟,“没有,人家没给。”佘秀雁的笑脸一下垮了,“怎么没给,是不是你都花了。”佘秀雁边责问,边翻找着赵贵平的行李,只有几件破旧的衣服。赵贵平喜欢在外人面前招摇,花钱必是新衣服新鞋之类的,也就是说,赵贵平大抵是没说谎的。佘秀雁一下有些急了,手上的毛巾冲着赵贵平狠狠的抽过去,“没给你不会去要,没给你不会去要,起来,去要钱去。”工头住的不远,就在附近的村庄,佘秀雁也是知道的。

赵贵平慢腾腾的出了门,傍晚十分回来了,钱还是没有,“人家说账没算完,过后再给。”佘秀雁也不好再说什么。之后佘秀雁又催着赵贵平走了几趟,始终没结果,佘秀雁越来越急,每日都要唠叨几句。赵贵平终于忍不住了,反驳道:“都怪你,你不跑人家那说那么多话,多少还能有点,现在好了,一分也落不到。”佘秀雁怔住了,看了赵贵平一会,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嘴唇动了几下,终于没说出话来,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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