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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碧螺观音金銮秀,穷酸秀才洱片留 (2/2)

也算是他徐朗的亲戚,十二三岁的人啊,极好面子的时候,便叫着两个家奴把猪肉摊子给砸了。

张屠户被两人架着吃不住疼,可兜里确实没几个钱,四十纹的工钱最后还让老夫顺了一包洱片才算作数。

原想着你二爷他家富贵与老夫何干,纵是亲戚也不能哭喊着纳头便拜不是,人活一世,难不成真要‘没脸没皮’靠着一个半大小子过日子?

拱了拱手,道一声‘大恩不言谢’,拾起铜钱、茶包当时便灰溜溜地走了。可这傻小子还真当我爱喝茶,只过了没两天,便开始有事没事的把家里下人喝剩下的洱片带给老夫,有时候还会夹上一两半钱的散碎西峰,银子不行,家里头管得严,一个账房先生时时伴在身边盯着。

老夫初时便不肯要的,唬着脸让他滚,整日里在码头讨生活的人,又黑又瘦,被破庙那阴森森的北风一衬,活像是白日里头的黑鬼,可他咬着唇瓣就是不肯走,我又不好真动手赶,结果一拉一扯地犟在破庙门口半天。

老夫急了,就开始嚷嚷,我徐博小门小户,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徐博高攀不起。”

“你猜怎么着?你二爷他死命扒拉着门边,鼓着腮帮子就冲我嚷了一句,‘我瞅着你亲近,哥!!’

呵呵,老夫伸出去的胳膊僵在门框上,当时就傻了,按着族谱论资排辈,老夫是他三哥,可从小到大,别说你二爷了,全族上下的同辈就没沾亲带故地唤过老夫。

后来你二爷家破败落,那些个走得近的亲戚把他家剩下的锅碗瓢盆搜刮一空后就把他从老宅子里赶了出来,苦日子过顺溜了,这骄纵的脾气就小了,可这嘴刁的毛病却是怎么改也改不过来,平日里就是喝凉水也不愿将就,实在茶虫难耐就跑去茶铺里头晃荡,掌柜的心情好时便让他坐在阶沿上远远闻着那茶罐子里西峰的淡淡香气,心情不好时便是一顿棍棒打出。

我瞧着心疼便隔三岔五地给他个一两文钱,让他攒着去买个茶香,可这臭小子每次都是换了散碎的洱片回来,说那陆家茶楼的西峰不正宗,也就是这不值钱的洱片还可以凑合。

陆家的西峰能不正宗么?整座詹州城谁不知道他陆家的高祖当年是楚家人的伴读?”

“后来得遇仙师,我在仙师座前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响头,只盼着能让你二爷有个好出息,可仙长说了,仙缘难求,你二爷他没这个命。”

“你二爷一听就笑了,对着我欢快地吵吵,‘哥,合该我没这个命,这修道成仙的机会咋能就这么废在我身上?你再加把力,给我弄个侄子出来,咱们徐家可都指望他了’。”

两行浊泪从深陷的眼窝子里淌了下来,徐博就着壶嘴“咕咚咕咚”将一壶凉洱片喝尽,也不知是品茶还是品泪,

“别人都道徐家二爷因着有我这个点石成金的大哥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若没有你二爷老夫三十年前就是一副没棺下葬的枯骨!”

徐博将老脸一抹,将茶渍泪痕一并撸去,虽是眼中血丝依旧,可那壮士迟暮之感却是走了个干干净净。

“大夫怎么说?”

语气森然,正听得入神的徐英身子猛地一抖,随后颤着声说道,“虽然有清风仙长留下的化伤膏暂时止住了血,可伤口还是烂的厉害,大夫说了,这经脉已断,就是伤口痊愈,恐怕二爷的两只手也是废了。”

“呵呵,这化伤膏乃是清风仙长赐下的仙药,别说是小小的止血,就是接筋续脉又有何难?区区两根枯枝,焉能厉害如斯?”

“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只这一手,当浮一大白!”

徐博虽是在笑,可脸颊嘴角的老肉却是一丝动弹都没有,凑近了看着,反倒是比哭都要难看些,摇头晃脑之际一双老眼眯缝着露出两道寒芒。

“清风仙长怎么说?”

“仙长那里传话过来,一切无需担心,少爷在上都宫自会好好安排。”

听徐英提到少爷,徐博脸上的厉色稍霁,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玉石房的生意只是小道,便是整间都宝斋都给了他王年又如何?仙凡不属?没错,我徐家如今只是凡夫俗子,比不得你明月上仙,待我儿习得真道仙法,尔瑕疵小人,又有何惧?

还有那林石,什捞子虎王?呵呵,大宋道成皇帝都没轮到,我倒要看看他这个泥腿子是不是真有修道成仙的命!”

“嘭~~”

徐博右手悬空往下一拍,那做工精巧的紫砂茶壶似是被无形之力压着,“喀拉”声响中从壶盖开始,竟一层层地碎成了渣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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