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裹着砂砾撞在太医署马车的铁皮厢壁上,发出闷钝的钝响。祁玦掀开帘角,望见黄沙尽头腾起的青紫色烟瘴,素问扇尖的银针忽地泛起幽蓝冷光。
院正,前方三十里就是疫村。随行医官捧着脉案的手在颤抖,昨夜...昨夜派去的三个医吏都成了血葫芦。
祁玦眉尾朱砂微动,扇骨磕在医药虎符上叮当作响:把太医院那套金丝罩衣都烧了,换药王谷的葛布疫服。他指尖捻起车帘外的沙尘,告诉将士们,这风里掺着腐心草的孢子。
百盏白灯笼在疫村外围成星阵。银栗窜上残破的界碑,异瞳映出沙地下游动的黑影。祁玦的冰蚕丝缠住某具尸首的脚踝,拽出的竟是浑身长满菌丝的活人——那人胸腔裂开处,赫然插着半截太医署金针。
改良过的尸蕈蛊。祁玦的银针没入菌丝根部,三日便能寄生五脏。蓝蝶扑簌簌落在一口枯井边,磷粉照亮井壁新凿的北狄符文。
疫村东头的胡杨林突然燃起绿火。祁玦的紫金蟒袍扫过焦土,靴底黏着的灰烬中露出半块玄甲卫腰牌:萧宴的手伸得倒长。他忽地反手掷出素问扇,寒玉扇骨劈开偷袭者的喉管——血溅在符文上的刹那,整片沙丘塌陷成巨坑。
坑底百具棺椁齐齐洞开,每具腐尸心口都嵌着太医署的铜药杵。
谷主好兴致,夜半挖坟掘墓。萧宴的剑气扫落扑来的菌人,玄色披风沾满荧绿血渍,陛下让本王捎句话...他剑尖挑起祁玦袖中密信,这北狄大巫的祭坛,可比太医院的药炉暖和?
祁玦的蓝蝶焚尽菌丝,灰烬在空中凝成潼关地形图:王爷不如解释解释,玄甲卫的腰牌怎会插在蛊尸身上?
就像谷主的金针...萧宴碾碎满地菌核,总是扎在本王意想不到的地方。
破晓时分,疫村中央祭坛轰然炸裂。祁玦的医药虎符吸起漫天铁砂,在沙暴中拼出个残缺的江字。银栗突然窜向地宫入口,叼回的铜匣里躺着半枚带蛊卵的玉珏——纹路与江北枝颈间玉佩如出一辙。
七日。祁玦的银针在玉珏表面刮出火星,这批蛊卵入京刚好赶上陛下的生辰宴。
萧宴的剑鞘压碎铜匣:谷主这寿礼比本王的赤玉珊瑚衬景。
八百里加急送进紫宸殿时,江北枝正用染疫的密信折纸船。银栗蹲在鎏金砚台上,看着纸船在御池中燃起幽蓝火焰。
祁院正奏报,疫病源起江南漕粮。她将灰烬撒向潼关沙盘,萧宴顺路查查那三十船霉米...忽地指尖一顿,朱砂笔在七字上洇开血痕,七日后未时三刻,宣武门的戏台该搭好了。
雨幕中的北疆驿道,数百玄甲卫正将菌人尸首垒成京观。祁玦的素问扇尖挑着蛊卵琉璃瓶,看它在月华下映出江北枝的眉眼:王爷可知,这蛊毒唤作长相思?
萧宴的剑气劈碎瓶身:本王更想知道,谷主的解药
在陛下枕边的香囊里。祁玦振袖扫落残渣,毕竟能克百毒的,唯有真龙心头血。
寅时梆子惊起寒鸦,漠北沙丘裂开猩红豁口。太医署马车消失在风沙深处,车辙印里渗出荧绿菌丝,悄然爬向中原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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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