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脉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在青石台上炸开，十七岁的苏离踉跄着倒退三步，脊背重重撞在刻满符文的试剑碑上。他低头看着右臂扭曲成诡异角度的经脉，殷红血珠正顺着指尖滴落在“道玄“二字凹陷的篆纹里。
“道玄剑骨，不过如此。“高台阴影中走出的白衣青年抖了抖剑穗，冰玉打造的剑鞘折射着三清殿檐角的晨光，“三年前你说要参透《紫府丹经》第十重时，可曾想过连外门弟子都能破你剑气？“
苏离抹去嘴角血迹，指腹触到眉心那道自出生便存在的朱砂纹。此刻这枚形似太极的印记正隐隐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颅骨深处钻出来。他记得三清观主在为他测灵根时，曾盯着这道印记沉吟许久，最终将整座藏书阁向他开放。
“陆师兄的寒玉剑确实精妙。“他忽然笑起来，左手按住腰间那柄布满裂纹的木剑，“但道玄宗的试剑台，什么时候允许用玄冰铁锻造的兵器了？“
围观弟子中响起窸窣议论。陆明轩脸色骤变，手中长剑突然迸发刺目寒芒。剑气裹挟着霜雪直扑苏离面门，却在距离三寸处被凭空升起的紫气绞成碎片——三清殿顶的青铜八卦镜轰然转动，垂落万道霞光。
“够了！“
须发皆白的老道踏云而至，袖袍翻卷间，试剑台上凝结的冰晶尽数消融。他目光扫过苏离扭曲的右臂，浑浊瞳孔闪过一丝惋惜：“道玄剑骨已碎，按宗门律例......“
“弟子明白。“苏离抢在判决前躬身行礼，木剑在青石地面划出半圆，“自今日起，退出内门。“
谪仙
夜幕降临时，苏离背着竹篓走向后山断崖。篓中除了一卷《黄庭经》，便是三年来抄录的七百六十四部道藏。山风掠过他空荡荡的右袖，卷起几片沾血的枯叶。
断龙石在月光下泛着青黑光泽，这是道玄宗处罚叛徒的刑场。当苏离看到石台上那件绣着八卦纹的外袍时，终于明白为何执法长老要他子时前来。
“你父亲曾是道玄宗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守阁老人拄着桃木杖从阴影中走出，“二十年前他私闯禁地，被九霄神雷劈得魂飞魄散。没想到他的儿子......“
木杖突然点向苏离眉心，那枚朱砂纹骤然绽放血光。老人干枯的手指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变得焦黑，却恍若未觉地继续道：“果然是天生的道劫煞体，难怪能活到现在。“
苏离刚要后退，脚下突然亮起八卦阵图。八道锁链自虚空浮现，将他牢牢捆在断龙石上。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罗盘，盘中阴阳鱼竟在逆时针旋转。
“知道为什么道玄宗要收留你这个煞星吗？“他割开苏离手腕，鲜血滴在罗盘中央的太极图上，“因为只有道劫煞体的血，才能打开......“
话音戛然而止。
苏离看着贯穿老人胸膛的木剑，那是他篓中抄经用的普通桃木。此刻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咒，正沿着伤口吞噬老人的血肉。
“离儿，看好了。“
恍惚间，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五岁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在桃木剑上刻下第一道符；七岁生辰，他们跪在三清像前用朱砂混合心头血画下护身符；直到那个雷雨夜，父亲把他塞进藏书阁暗格，转身迎向漫天劫雷......
“这是《紫府丹经》真正的第十重。“父亲虚影在月光下结出玄奥剑诀，“以身为炉，炼天地为丹。“
断龙石轰然炸裂，苏离随着碎石坠入深渊。坠落中，他看见云海深处浮出一座青铜巨门，门上十道剑痕组成先天八卦，中央阴阳鱼的位置赫然是他眉心的朱砂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