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坐在宁静的空中，被错落有致的银灰平台浮举而起，身躯渺小如金属巨花擦出的一颗火星，海浪轻轻翻涌，风吟冷冽，带着水汽袭来。
他紧盯着前方海天相接那条线，伸出左手，握住那颗恒星的方向。
太遥远了。
他的皮肤甚至都感受不到辐射的热量，因为面前的影像来自屏幕。
此刻，他的心中没有与文明相关的任何目的，只有未被定义的，属于宇宙的欲望：发呆。
直到241号架构师带着身后的两架多功能无人机出现在视野里，他从一个突兀的黑色长方形缺口中走出，那是打开的电梯门。
“哟，在冥想啊？”他两手插在口袋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这种裤子……是五十年前的古董吧。”他站起身，打了个响指，四周恢复了不透明。
“人在用肉身走路的时候手有着力点，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241号抽出手，拍了拍裤子，做了个摊手的姿势，抬了抬右边的眉毛。
他轻笑一声，站起身与241号握了握手，有些冰冷。他与第241号架构师并不是陌生人，二者从小相识，在华东的某个社会化抚养区共同成长。在七十五万多的青少年中，他们两个总能在创造方面脱颖而出。
“……智能阵列，启动吧。”
随着一声令下，生命体征、时间、区域分控菜单跃上视网膜，他用架构师权限关闭了当前平台的模块铰链，从墙壁中打开一个舱门。
二人穿上动力服，等待四肢和头盔自适应弥合身甲的端点。
“准备好了吗？”他略带兴奋，加入了本地通讯频道。通讯名单罗列在视网膜左上方，除了他们，大约有十个名字。
“你觉得呢，bro？”他召回了两台无人机，使它们悬停在241号的肩部后上方，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跃下吧，像面对全新的生命一样果决。”
“就算你是在引用我的话，但还是令人喜欢不起来。”
他边说边动，毫不犹豫，呼吸平稳，小步蹬踏，一脚跃向前方。如果有一双正在望着他的眼睛，那祂会看见，在银灰的面甲下，应当是一张冷漠的脸。
他的身躯极速下落，双手紧抱胸前，模块化的外部甲壳随着双脚并拢迅速重组，形成一个锥形，向下飞速地凿去。
从千米外的远处看来，他就如一颗初下暴雨时最先锋的雨滴，缓缓飘落。在数秒之后，他像一颗陨命的炮弹，爆裂地刺进大海之中。
在巨大的阻力停止了他的下降后，暗涌一波又一波拍打着身体，让他有些神迷。
“坐标已锚定，你可以下来了。”他说道，并开始按照指示前往目标位置。
“240号的舱室就在下面。你这次想对她说什么？”
在不断的下潜中，阳光变得越来越暗淡。
“我是精工、器械和容器的架构师，和她能说的话也就那些，倒是你咯，好像和谁都能侃侃而谈呢~”
他轻笑一声，没有理会他的戏谑。
在黑暗的深海中，只有两个身遭蓝线流转的渺小造物在悬浮着，但不久，下方就开始出现一片弥漫的白色光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