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马戏团时，团长也训过我。我不会忘记狗鞭抽在身上的感觉，火辣辣的疼，只要一下，我就再也不敢犯错。
可这次不一样，那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绿色光鞭如同一道鬼影，它稍稍划过鼻梁，我整个身体就都软了下来。一股钻心的酸麻刺骨从脚底直窜头顶，每颗牙齿都快被尖锐的钢针刺穿，直逼柔软的心脏。
我疼的眼冒金星，重重趴回地上，嘴里不断漏着不知是什么的液体。
教官又道歉几声，就用什么工具把我一把拎起，扔进那道传送用的椭圆裂缝中……
我本以为会回到我的狗笼——那个蓝天白云和广阔草原的狗笼。但不是，穿过裂缝，我被扔进一个球形的小铁笼中。笼子由密密麻麻的铁条组成，没有入口，当然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铁球前，我分不清谁是教官，他们甚至连身上的气味都一模一样。
“雷鸣又闯祸了。”左边的男人说，“它把医院的导游系统弄丢了，我已经申请赔偿。”
右边的男人面无表情，看来他根本不在乎钱：“这次回来，雷鸣是一条合格的牧羊犬了吗？”
“还不知道……我们需要测试。”
“那就抓紧测吧。”男人说完，拿来一个肥皂盒大小的按钮，和一根足有手臂那么长的针筒，“从服从性测试开始。”
***
这是第几遍了？100？还是300？其实从服从性测试的第10遍开始，我就已经没能力去记录次数了。
那个按钮原来是一枚小型炸弹，他们让我把炸弹咬在嘴里，在铁球里疯狂奔跑，直到他们举手示意，我就要立即咬下按钮，把自己身体被炸的血肉横飞。接着，那根长长的针筒会伸进铁球，为我注射迅速康复的药水。等我复原，下一枚炸弹会重新塞进我嘴里。
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咬下炸弹和迅速康复，但凡我有一点迟疑，绿色的光鞭会抽到我的身上。
疼痛，无可遏制的恐惧和疼痛折磨着我。这恐惧来源于我不知道痛苦会何时发生，这疼痛来源于我必须自己按下那个引爆按钮。
这就是他们说的服从性测试，为了证明一条狗是否听话，就要让它承受最大程度的精神和肉体折磨。
我想过反抗，可铁球是如此结实，上百次的爆炸都无法撼动它分毫。我挨了很多次光鞭，甚至期待身体被光鞭和炸弹摧残到直接死去。可那根针筒就是个无情的恶魔，它能将一切回归原位，偏偏不将我的记忆归零。
这就是他们要的。我是一条爆破军犬，他们要的就是我能毫不犹豫地咬着炸弹冲向敌人，然后果断在人群中引爆自己。他们不断进行这个测试，为的就是让我在炸碎自己时，平常的就像吞下狗粮般自然。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爆破军犬，可从没想过这四个字背后会是这种代价……
“轰！！”又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然后是我身体的四分五裂，疼到生不如死。这是第几次了，1000次？这已经测了多久了，70个小时？
期间他们换了5轮教官，却根本没有暂停的意思。来测试的教官一轮比一轮神情凝重，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到底要测到什么时候、测到什么程度才会结束。我明明，每次都在他们举手的第一时间就咬下炸弹了啊！
快点结束吧，请你们把我立刻送到敌军内部，让我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结束这场永无止境的折磨吧。
我腻了，我烦了，我怕了，我放弃了。我吐掉按钮想咬断舌头，光鞭来了。我疼的浑身蜷缩在一起，针筒来了。
我重新开始奔跑，脚下四肢交替，我越跑越慢，眼里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光鞭来了，我又疼的浑身蜷缩在一起，再一次疼出了幻觉——
这里是那片大海，七七坐在我身边，感觉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好吧好吧。”我嗅嗅鼻子，闻到海藻和麦秆味交融在一起的味道，“不过这过家家我们要玩到什么时候？”
七七看着我说：“雷鸣，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情，你可能暂时听不懂，但你以后总会懂的，先全部都记在心里，好吗？”
“怎么了这么严肃？”
“雷鸣，万一你和我分开了，记得先做一条听话的狗，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再做一个人，好吗？”
……
先做一条听话的狗……
针筒又伸了过来，身上的痛觉消失了，我重新站了起来。
奔跑，咬起按钮重新奔跑。
听话的狗是什么样的？忠诚，无条件的忠诚。
就像我对团长那样？还是像……我对杜泉心那样？
主人……在我心里，杜泉心才是我唯一的主人，我最想效忠的主人。
奔跑，咬住按钮继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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