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魏谦出门在外,见不着这熟悉的影子,赵崇明反倒有些心慌。
赵崇明先开口问道:“今日府尹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一听赵崇明直呼官职,周昭的心更是一沉,赶忙解释道:“今日并非为了公事前来,大宗伯若不嫌弃,还是唤我表字弘显吧。”
见周昭抬出了同年的名头,赵崇明不置可否,并未回应。
周昭又道:“我今日前来叨扰,乃是特地向大宗伯请罪的。”
赵崇明神色淡淡,反问道:“既然不谈公事,那何罪之有呢?”
“这……”这话里头的态度让周昭立时犯难了。
见周昭这骑虎难下的模样,赵崇明也没多为难,转又问道:“弘显既然让我称以表字,又为何口口声声唤‘大宗伯’呢?”
周昭听出了赵崇明话里似有松动之意,这下心头顿喜,赶忙致歉道:“是我失言了,还望慎行勿怪。”
赵崇明这次轻轻点了点头,等着周昭的后话。
周昭趁机问道:“不知令郎可安然无恙?那诏狱阴暗湿冷,可莫要着了寒气才好”
“有劳弘显记挂了,犬子只受了些惊吓,其余并无大碍。”
“虽说这事都因陈宏那阉货而起,但我到底难辞其咎,今日便是来向令郎赔罪的。”周昭只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放得极低了。
赵崇明却听出了周昭的推诿之意,原本温和的眼神也冷了下来,面无表情道:“弘显言重了,你我虽有同年之谊,但他到底只是一个小辈,怎能当得起弘显这般看重,我怕是会折煞了他。”
周昭闻言顿时就涨红了脸。
魏谦在内厅差点笑出声来。赵崇明这句正话反说当真是得了他的真髓,分明就是在讥讽周昭,若周昭真的看重同年之谊,昨日就不该把赵勖移交给了东厂。
正厅内的两人一时无话,赵崇明看了眼周昭那青白不定的脸色,心生无趣,便端起茶杯来,抿了口茶水。
见赵崇明要端茶送客,周昭也顾不得被落了面子,赶忙道:“慎行且慢。”
“弘显的来意我已领会,不知还有何事?”
周昭双眉一紧,目光挣扎,最后长长缓了口气,说道:“昨日东厂来要人,我的确存了私心,不愿与陈宏交恶。此番让令郎受罪,还劳得慎行亲自去诏狱要人,皆是因我私心过甚,辜负了昔日同年的情谊。”
以周昭今时今日的地位,能说出这番话实属不易。周昭说完,又从身后取出一条雕饰古朴的长形木盒来,双手递给了赵崇明,说道:“我知道慎行一向淡泊,只偏好书法。近日我新得了两卷翰墨,只当是给慎行赔罪了。”
周昭的诚心认错多少遂了赵崇明的心意,只摆了摆手道:“弘显的心意我领了,至于这礼物就不必了。”
“慎行不妨一观,若是不合心意,再推辞也是无妨。”
周昭既然说到这份上,赵崇明只好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一幅字帖。
这字帖显然是精心装裱过的,想来不凡,可不知怎地,赵崇明突然想起魏谦从前嘲讽周昭的话来,暗地里腹诽着这周昭不会又被人当了肥羊,买来了两幅赝品吧。
而待赵崇明展开字帖一看,心下立惊。
赵崇明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将字帖拢好放回盒内,转头问道:“不知弘显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字帖。”
周昭只当赵崇明是明知故问,也老老实实回答道:“昨日琉璃厂正好有一场义卖,我托人去买来的。”
一说起这事周昭的心就在滴血。这两幅字帖本就有价无市,何况他又是昨日连夜求人买来的,即便是他顺天府尹的身份,也是耗了好大功夫,至于所花的银子就更不必说了。
赵崇明心里暗恨,不愿在这字帖上多谈,只淡淡说道:“弘显费心了”。
见赵崇明果真没有推脱,周昭方松了口气,却又听赵崇明说道:“我这边正巧还有一事,想劳烦弘显一趟。”
周昭心头一紧,口中却不敢怠慢,连忙应道:“慎行请讲,但凡力所能及,自是无所不应。”
“弘显且放宽心,若是事涉党争,我也不会开口。此事乃是你治下之事,想来不会让弘显为难。”
周昭被戳破了心思,只能尴尬地讪讪一笑。
赵崇明继续道:“前些日子,你们顺天府的衙役在报房拘了一批人,里头有一位孙姓生员,唤作传文,长沙府人士。”
周昭长舒了口气,虽然纳闷为什么赵崇明这个礼部尚书会留心一个不起眼的秀才,但周昭也懒得多问,捋了捋短须,呵呵笑道:“此事易尔,好说,好说,我回去便教人将这位孙小友放了。”
其实周昭也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就过了这关,一开始看赵崇明的态度他还以为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周昭心里庆幸,只觉自己得了便宜,反倒有些生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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