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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送煞夜行 (1/2)

铜铃在子夜炸响时,我正站在陈家老宅的天井里。七盏倒扣的羊角灯突然立起,灯油在地面蜿蜒出北斗状的血痕——这正是闽南"送肉粽"的起煞征兆。黑猫的独眼映着屋檐下的麻绳套,那里本该悬着煞主的随身物,此刻却吊着个缠满工程图纸的稻草人。

"戌时三刻,煞冲奎宿。"村委会的广播突然插播施工通知,电流杂音里混着《送煞歌》的残调。我摸出父亲留下的犀角簪,簪尖沾的朱砂遇阴气泛起青光,照见墙根处五道新掘的土沟——这是被篡改的"送煞路",本该直通海边的路线被强行拐向填海区。

黑猫突然跃上墙头,它的断须指向村口。十二个穿橙色工装的汉子抬着槐木棺走来,棺身缠的不是寻常麻绳,是刻满工程编号的钢索。领头的法师挥舞桃枝,枝头挂着的却不是鸡血符,是张泛蓝的"施工许可证"。

"陈家的吊颈索,要送往填海区新祭坛。"法师摘下傩面,露出王总秘书的脸,"林先生若想观礼,记得戴安全帽。"

钢索棺椁经过老榕树时,树根突然渗出黑血。我攥紧镇煞铜钱,看见树皮下嵌着半截睁眼铜钱——这正是当年父亲执行送煞时用的法器。黑猫的利爪抠进树皮,扯出串缠着红绳的螺钿纽扣,这是陈家小女儿失踪那日穿的衣裳纽扣。

"寅时煞重!"我将铜钱按在树根血口。送煞队伍突然加速,钢索摩擦声里混入铁链拖曳的异响。拐过祠堂时,棺椁上的工程编号在月光下重组,拼出"永乐九年"的篆体字样。

填海区的新祭坛是混凝土浇筑的星宿阵,阵眼处摆着台塔吊改装的绞刑架。当钢索棺椁被吊至半空时,我嗅到了熟悉的沉香味——这是要拿现代机械复现"悬海祭"的禁术。

"闽南送煞要备三牲五果,你们倒是省事。"我踢翻供桌上的工程图纸,露出下面血淋淋的七窍玲珑心——正是失踪船工被剜去的心脏。

王总从塔吊操控室探出头,他的西装裂开七道口子,每条裂缝都爬出只缠着红绳的鲛人胎尸。"新时代要新仪式,"他晃着刻满工程批文的青铜卦签,"用搅拌机代替法师,塔吊代替魂幡,岂不..."

桃木剑贯穿卦签的瞬间,混凝土祭坛突然龟裂。二十八根钢筋破土而出,每根都拴着个戴安全帽的魂魄。黑猫跃上塔吊钢索,它的独眼映出棺椁里的真相——哪有什么吊颈索,分明是把浸满煞气的洛阳铲。

"卯时潮退!"我扯断缠在手腕的红绳,绳结处七枚铜钱飞射而出。黑猫的断须突然暴涨,在钢索上结出北斗状符咒。当铜钱嵌入符咒七星位时,整个填海区的地面浮现出血色潮汐纹——正是被混凝土覆盖的原始送煞路线。

塔吊突然失控旋转,钢索棺椁重重砸向祭坛。混凝土碎块中升起具明代沉船的桅杆,腐烂的帆布上三百年前的送煞图正在重现:先祖们抬着槐木棺走向海滩,棺中镇煞铜钱突然暴起,将七个郑和亲兵钉成新的阵眼。

"原来真正的煞物不是绳索..."我接住坠落的洛阳铲,刃口沾着的不是泥土,是凝结成晶的煞气,"是你们挖穿地宫时沾的怨念!"

王总的笑声突然变调,他的脊椎破体而出,化作缠满钢索的鲸骨鞭。十二个抬棺工人齐声念诵篡改过的《送煞咒》,他们脖颈上的安全绳自动绞紧,勒出深可见骨的北斗状血痕。

黑猫的白虎虚影在塔吊顶端浮现,独眼迸发的星芒照亮海天。我将洛阳铲插入祭坛裂缝,三百年前的送煞路线突然实体化,青石板路从混凝土下翻涌而出,路边摇曳的魂幡上浮现出父亲的字迹:"煞归海,怨入土,逆天改道必遭劫。"

子时的潮声裹着煞气袭来,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洛阳铲上。血珠顺着铲身纹路汇成奎宿星图,填海区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面被封印的送煞古道。十二个工人应声倒地,他们安全帽里爬出的不是头颅,是泡胀的《工程日志》。

"申时破煞!"我挥铲斩断鲸骨鞭。黑猫的虚影撞向塔吊操控室,玻璃爆裂处飞出群刻着生辰八字的混凝土试块。王总在钢索间腾挪,他的西装彻底碎裂,露出爬满镇海珠的胸膛——每颗珠子里都囚着个守宫人魂魄。

当第七枚铜钱嵌入他心口的奎宿位时,整个填海区响起宝船沉没的哀鸣。混凝土祭坛化作飞灰,露出下面真正的送煞海滩。黑猫用最后气力将我推上青石板路,它的断须在风中凝成父亲虚影:"走煞路,送真煞..."

我抬着浮现的槐木棺奔向海边,棺中洛阳铲发出凄厉嗡鸣。寅时的月光下,三百年前的送煞队伍与我并肩而行,他们手中的魂幡与我的安全帽共振,在潮汐线上铺出条星火之路。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雾时,洛阳铲在烈焰中化作镇煞铜钱。黑猫蜷缩在礁石上,它的独眼映出施工队撤离的场面。村委会的广播突然播放起正版《送煞歌》,电流声里混着叔叔的叹息:"你爹当年改道送煞,是为保住七个孩子的命…"

回到老宅时,祠堂供桌多了把水泥与槐木拼接的镇煞尺。当我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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