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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榕根秘录 (1/1)

老榕树的根系在暴雨中裸露,盘虬的根须间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我蹲在树根处,手中的犀角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一块刻着奎宿纹的青石。黑猫的独眼在闪电中泛起星芒,它的断须拂过青石表面时,三百年前的渔谣突然在雷声中重现。

"戌时雷动现秘录..."我攥紧父亲留下的青铜凿,凿尖奎宿位渗出咸腥的液体。这是闽南老辈人说的"根藏",当守宫人预感大劫将至,便会将镇煞秘录藏于榕根深处。

村口突然响起急促的铜锣声。七个赤膊汉子扛着贴满符咒的槐木箱,箱中无物,唯有一盏人鱼膏长明灯在夜风中明灭。领头的傩师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中桃枝却沾着新鲜鸡冠血——这是"空箱引煞"的禁术,本该失传的送煞邪法。

"林家小哥,搭把手。"傩师摘下面具,露出陈老九泡胀的脸。他脖颈处深紫的勒痕突然蠕动,钻出条缠着红绳的藤壶。黑猫炸毛跃起时,我瞥见箱底粘着片珊瑚红的衣角——正是陈家幺女失踪当日的穿着。

子时的雷声突然炸响,七根榕根发出船板开裂的哀鸣。陈老九的瞳孔泛起镇海珠的青光,他手中桃枝挑起张泛黄的船契:"令尊当年押了七条生魂换地宫太平,今夜该还债了。"

我甩出五帝钱击碎船契,纸屑纷飞中浮现出父亲跪在祠堂的场景。他正将某样东西埋入供桌下的七星位,而陈老九就躲在梁后窥视。黑猫的断须突然刺入我掌心,痛觉让我看清真相——箱中长明灯的灯芯,分明是根刻着生辰八字的婴儿腿骨。

"寅时煞冲!"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犀角罗盘。榕根应声拼成舟形,根头立着块残碑,碑文正是父亲临终前在地宫刻的绝笔:"煞非海生,实自人心..."

陈老九突然撕开胸前皮肉,露出腔子里跳动的青铜罗盘。七抬箱汉齐声诵起篡改过的《引魂谣》,他们的脊梁骨破体而出,在月光下拼成二十八宿的凶局。黑猫跃上榕根桅杆,独眼迸发的星芒在浪尖铺出条青石板路——正是被篡改的送煞古道。

榕根无风自动,我怀中的镇煞尺突然重若千钧。当根头残碑撞开第一道浪时,海底浮起无数竖棺,棺盖上朱砂绘制的竟都是林氏先祖的族徽。陈老九在根尾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当年你祖上偷梁换柱,用外姓人填了煞眼,今夜该用嫡血..."

浪峰中突然升起座珊瑚礁垒成的祠堂。我认出这是三百年前的林氏宗祠,那些本该沉在海底的祖宗牌位,此刻正漂浮在煞气凝成的供桌上。黑猫的虚影撞向主位牌位,木屑纷飞中露出藏在里面的青铜卦签——签文刻的竟是郑和船队的殉葬名录。

"卯时潮退!"我将镇煞尺插入根板。榕根应声崩解,根须重新沉入海底时带起巨大漩涡。陈老九的青铜罗盘突然倒转,七抬箱汉的脊椎骨寸寸断裂,化作虬结的红绳缠向我的脚踝。

黑猫的独眼突然淌出血泪,在漩涡中心凝成奎宿星纹。我扯断腕间红绳,七枚铜钱飞射入海,正正嵌进海底地宫的二十八宿阵眼。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海雾时,陈老九的尸身随泡沫消散,露出藏在他心脏里的半块镇海印。

祠堂废墟中,父亲埋藏的漆木匣终于现世。匣中《镇煞谱》末页夹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背景里的老榕树下,七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将某样东西埋入树根——而年幼的父亲就躲在祠堂门后,手里攥着截染血的麻绳。

潮声渐息时,黑猫对着朝阳发出第一声呜咽。它残缺的右耳后,赫然露出块与镇海印纹路相同的胎记。我翻开《镇煞谱》新显现的一页,上面是父亲用隐形药水写就的警告:"甲子重劫未了,海市蜃楼再现时,切记寻得榕根秘录..."

榕根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我握紧青铜凿,在晨光中走向那棵见证了三百年镇煞史的老榕树。黑猫的断须在树皮上划出北斗纹路,指引我找到那块刻着奎宿的青石。凿尖触及石面的刹那,整棵榕树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在树根处汇成行血字:"煞非海生,实自人心。镇煞者,当先镇己心。"

当我撬开青石时,一本用鲸皮包裹的古籍从树根深处浮现。封面上《榕根秘录》四字泛着青光,书页间飘落的不是纸屑,是片片刻着生辰八字的榕树叶。黑猫的独眼突然映出父亲临终场景——他正将这本秘录藏入榕根,口中念着:"甲子重劫,不过是个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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