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17章 云山骨谶 (1/1)

戴云山的晨雾沾衣成霜,黑猫耳后的睚眦胎记泛着幽蓝。我数着青石阶上的血苔攀行,每过七步便见块残碑,碑文皆是倒写的《镇煞经》。山腰处忽现九盏悬棺,棺身缠的不是麻绳,是浸透尸油的《船祭咒》帛书。

"戌时三刻,雾锁生门。"阿玄的声音自胎记传出。悬棺突然调转方位,露出棺底暗藏的青铜星盘。我摸出怀中的犀角罗盘,盘面奎宿位渗出黑血,正指向第三具悬棺——那是口柏木与混凝土浇筑的怪棺,棺盖上朱砂绘制的竟是我家族徽。

黑猫跃上棺椁,利爪剐蹭的碎屑中露出半张工程图纸。图纸上的"戴云山隧道规划图"与三百年前的送煞路线完全重叠,隧道入口处的红圈标注,正是七姓先祖埋骨之地。当我想扯下图纸时,棺盖突然弹开半尺,腐臭的煞气中伸出的不是尸手,是台锈迹斑斑的勘探钻头。

"寅时煞冲!"我甩出五帝钱击碎钻头。悬棺群突然共鸣,棺中飞出二十八枚睁眼铜钱,在空中结成倒悬的二十八宿阵。黑猫的独眼迸发星芒,在阵眼处灼出奎宿缺口。我趁机将犀角罗盘按入缺口,山体突然震颤,露出条被榕根包裹的甬道。

甬道石壁淌着尸蜡,壁上凸起的不是灯台,是嵌在岩层中的船锚残骸。阿玄的虚影在锚链间忽隐忽现:"郑和的宝船当年载的不是珍宝,是前朝末帝的镇国九鼎...其中囚着条未成形的龙煞..."

拐过第七道弯时,腥风扑面。十二具石俑跪成北斗状,每具俑腔中都封着个青铜椁。居中那具石俑突然龟裂,露出里面泡胀的守宫人尸身——他手中紧攥的并非法器,是把刻着工程编号的洛阳铲。

"卯时潮退!"我挥铲斩断俑首。石俑腔内的青铜椁应声开启,腐坏的丝帛中裹着半块龟甲,甲片上的血谶突然游动:"七姓饲煞六百载,当以嫡血斩龙脉..."字迹未消,整条甬道突然倾斜,将我们抛入地底暗河。

河水腥甜如血,黑猫的独眼映出河底景象:二十八根铸铁桩钉穿古鼎,鼎身上的囚龙纹正在渗朱砂。当我靠近时,鼎耳突然睁开九对复眼,鼎腹传出婴孩啼哭——这哪是什么镇国鼎,分明是尊用皇子遗骸浇筑的邪器!

"申时星移!"阿玄的虚影突然凝实。他残破的左手按在我后颈,那里的七星烙印与鼎身龙纹共鸣。暗河突然倒流,将我们冲进溶洞深处的祭坛。七盏人鱼膏长明灯照亮壁画,画面中的郑和太监正将某物埋入山体——正是如今隧道规划的爆破点。

祭坛中央的珊瑚供桌上,半卷《永镇海疆诏》突然自燃。灰烬中升起块骨片,上面刻着前朝密文:"龙煞醒,九鼎倾,当以七姓嫡血..."黑猫突然炸毛,它的断须指向祭坛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套婴孩襁褓,每件心口位置都绣着工程批文编号。

山体突然传来爆破声,隧道方向涌来混着水泥味的煞气。十二个穿橙色工装的汉子破雾而出,他们脖颈上的安全绳串着刻咒螺丝,瞳孔泛着镇海珠青光。领头的摘下安全帽,露出陈老九泡胀的脸:"林先生,该还甲子债了..."

黑猫的白虎虚影撞向隧道岩壁,裂缝中露出半截沉船桅杆。我挥铲劈开最近的铁桩,古鼎应声倾覆,鼎中喷出的不是锈水,是凝成虬龙状的朱砂煞气。陈老九的工装突然爆裂,脊椎骨化作二十八宿铁链缠向古鼎。

"戌时潮涨!"我将犀角罗盘掷向鼎耳。阿玄的虚影突然与煞气虬龙融合,龙目迸发的星芒照亮整座溶洞。壁画中的郑和太监竟从岩壁走出,他的拂尘穗子突然暴长,每条丝线都拴着个林氏先祖的魂魄。

黑猫跃上鼎口,独眼淌出的血珠在龙煞额间烙出奎宿纹。当我的掌心血痕按上纹路时,六百年前的场景在煞气中重现:七姓先祖跪在暴雨中的甲板上,他们怀中的婴孩突然反噬,将郑和亲兵拖入鼎中炼成镇海珠...

子时的山风裹着水泥灰灌入溶洞。陈老九的铁链寸寸断裂,他泡胀的躯体突然干瘪,露出腔子里跳动的青铜卦签。我扯断腕间红绳,七枚铜钱飞嵌入签文缝隙。当签筒炸裂时,隧道方向传来塌方巨响,古鼎上的囚龙纹应声而碎。

阿玄的虚影随龙煞消散,最后一丝星芒没入黑猫独眼。晨光刺破雾霭时,我在祭坛废墟中找到半块残碑,碑文正是父亲笔迹:"煞非在鼎,在乎..."余下字迹被新浇的水泥覆盖,边缘还粘着半张隧道施工日志。

黑猫突然叼来把锈蚀的探铲,铲柄刻着某工程队的标记。当我们循着水泥痕迹找到隧道爆破点时,发现塌方处裸露出半截龙形石雕——龙睛处镶着的,正是前朝镇国玉玺的残片。

山巅晨钟再响,混着挖掘机的轰鸣。黑猫耳后的胎记突然灼痛,映出幅血色谶图:七具缠着安全绳的竖棺正被吊入隧道深处,棺盖上用荧光涂料绘制的,正是倒悬的二十八宿阵...

本章完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