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19日，AM5:02，九龙城寨危楼天台。
陈渡数到第二十一次潮涌时，终于看懂了账本里的月光。泛黄纸页上的磷光随月相明灭，波浪线在他眼底重组成经纬网格。昨夜码头黑影留下的砍刀还插在门板，刀刃映出他背后胎记——那艘血船正驶向坐标北纬2219。
渡哥，海鲜市场开市了。跛脚七的暗号从通风管传来。陈渡将账本塞进空心砖，转身时故意碰倒盐罐。碘盐颗粒在晨光中坠落，画出九龙港潮汐表的抛物线。
AM6:17油麻地码头7号仓
冷藏库的白雾里，周九的牛津皮鞋踩着冰碴发出脆响。这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查看冻鱼箱，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陨铁戒指——表面蚀刻的二进制编码，实为瑞士银行保险箱密钥。
陈先生，这批大西洋鲑鱼的冰鲜度不够啊。周九用镊子夹起鱼鳃，突然将整条鱼塞进粉碎机。金属轰鸣声中，他贴近陈渡耳畔：鳃部残留的硅藻，证明你在南中国海中途停靠。
陈渡的后颈渗出冷汗。粉碎机出口流出的不是鱼糜，而是闪着幽蓝的电子元件。周九的镜片反光遮住瞳孔：三合会丢了个加密账本，听说最后接触的是个背生船纹的男人。
货仓铁门突然被撞开，沈红鲤的高跟鞋声像把剪刀划破寂静。她甩出张湿透的船票拍在冻鱼箱上：九哥这么早来验货，不如先解释下昨夜太平山车祸？票根背面粘着片带浪花纹章的汽车残骸。
（中）AM8:49旺角街市地下室
苏三妹的指尖在算盘珠上起舞，老旧木框随着运算轻颤。这个聋哑女孩的账本上，数字间夹杂着独创的手语符号。当陈渡推门而入时，她突然抓起胡椒粉罐砸向通风口——一只微型监听器在呛咳声中坠落。
「追踪器在第三张港币的冠字号里」她在黑板疾书，粉笔灰落在洗白的校服裙上。陈渡抽出浸透鱼腥味的纸币，C/HE3697517的编号被放大镜照出激光刻痕，正是周九戒指上的银行代码。
手语翻译器突然发出机械音：十五米等深线等于走私船龙骨高度。苏三妹掀开地板暗格，泛黄的《香江航道志》里夹着张1997年潮汐表——所有大潮日期都被画上血指印。
陈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台商临终的呓语，账本第44页的波浪线突然在脑海具象化。当把潮差数据代入船舶吃水公式时，计算结果赫然指向15.03米。
地下室灯泡骤然炸裂。黑暗中，苏三妹抓住他的手快速比划：「他们在找能解开月光密码的活体钥匙」
（下）PM11:33观塘货运码头
陈渡趴在生锈的龙门吊上，咸涩的夜风灌满工装。下方泊位，周九正在指挥吊装印有TGHU3489的集装箱。当看到工人制服上的浪花纹章时，他终于明白这个金融天才为何需要潮汐数据——集装箱里装着自毁式账簿，只有特定水压能触发保护机制。
探照灯扫过的刹那，陈渡纵身跃入海中。冰冷海水淹没口鼻时，他背后的胎记突然灼痛。防水账本在怀里发出蜂鸣，磷光页码与月光共振，浮现出集装箱的三维结构图。
闭气游到船底时，电子表显示23:47。陈渡默算着即将到来的子夜大潮，将爆破贴片粘在集装箱接缝处。涨潮时的水压变化会引发微型爆炸，届时藏在夹层里的黑账本将随鱼群散落海湾。
抓到你了。周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渡抬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却在浪涌中露出冷笑。当第一波潮峰撞击船体时，他猛地扯断腰间绳索——成捆的冻鱼倾泻而下，周九的子弹射穿鲭鱼眼睛，腥臭汁液糊住瞄准镜。
爆破倒计时启动的嗡鸣里，陈渡听见沈红鲤在岸边的尖啸。他借着潮力潜向防波堤时，背后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海面浮起无数加密芯片，像群发光的魔鬼鱼。
AM1:19西贡废旧船厂
陈渡从排水管爬出时，防水账本正在发烫。月光下第79页的乱码开始重组，最终显现的竟是妹妹的医疗档案编号。透析记录里隐藏着加密段落，最新一条写着：配型成功，供体编码C/HE3697517——正是周九追踪的那张港币冠字号码。
船厂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陈渡握紧捡来的船钉，在转角看见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二十个玻璃舱里漂浮着后背带船纹的尸体，所有胎记都被切割成钥匙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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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