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校场督练新军去了。本来卫流光也应该前往,可他自称心疾未愈,上表请求留在宫中听用。兆凌知道他的心疾是怎么来的,哪里忍心驳他,就随他去。他倒时时借故入内宫,奏事是假,借故看看兆凌是真。兆凌毒伤缠身,重病也不能好,再加上心中有事,怎不倍感寂寞!先前流光来时,他还推脱,怪流光乖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到后来却巴不得他日日来了。
兆凌原想等病势稍缓,让了帝位,自己回王府与亲人厮守,谁想到临朝劳神,反使病势更重。他便下了狠手,自绝亲子,断情弃爱,一味理政又兼酗酒,以此自伤。一月下来,形销骨立,哪里还有样子!御医显达不忍,向他进谏。谁知他表面应下,显达一走,一切如故。
若将兆凌此时情境,一一诉来,岂不令人伤神!一日卫流光进宫劝他用显达所配的汤药好好疗理,必能见效。兆凌又敷衍了几句,卫流光见他疼得额上出冷汗,心中如何不难受呢?想好端端一个美男子随军出征,到如今落到这般模样,怎不让人痛心!兆凌却似乎不以为然,偏要流光与他对弈。兆凌自是得了刘太夫人真传,流光哪里是他对手!棋未下完,兆凌体力不支,只得自行躺下。点目之后,才知卫流光已输了三目。
卫流光含泪出来,遇见文哥儿端一碗药正要进寝殿去。卫流光少不得动问兆凌的起居。
文哥儿小声说道:“每晚他都不让我守他,我只有偷偷进去。每天听他梦里总是在喊人,经常不是姐姐、姐夫就是鸳儿,要不就是母亲啊,娘什么的。我就要去王府里找人来瞧瞧他,谁知他说王府里必定是个个都恨他,就是不让我去。我急了,少不得为了他的事和他争辩几句,他就嚷浑身疼得发慌,让我别吵他。这可怎么好——半夜里许是疼得受不了,他自己起来,不知从哪儿找了先帝的一架琴,整夜在那里弹,也不知弹的什么,听的人心里难受,谁还睡得着。到第二日,他天不亮就上朝去了,我收拾那琴,才知道琴弦日日都是湿的呀。皇上这样子,哪里做得皇上啊!大将军,你知道圣上来自眷花王府吧,这是地址,我已备好多时了,给您。我是半步也不能离开他的,您好歹找个府中的人来看看他吧。”
“难道就没人说过,让人出使桑日为他求取解药?”“谁还敢说!说这个,他就发脾气。使性子连饭都不吃,我们拿他没办法。”“那——你们就不能想法子让他高兴一点儿?”“除非——叶驸马回来,可你也知道,这说穿了,现在我用这事儿劝他,那也是自欺欺人啊。”“那碧鸳娘娘就不能来看看他么!”“打掉孩子,她怎么不怨!”“那想来,只有我去一趟了。”
卫流光说完,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上马直奔眷花王府去了。太夫人一听此事,才知原委。她看鸳儿自那日之后实在虚弱,含泪答应卫流光道:“老身当亲自去探视爱婿,只是怕是进不去吧。”“这个不妨,可用我的玉牌进宫。”“好,如此有劳将军了。”
文哥儿端着药在寝殿候了片刻,兆凌就疼醒过来。他的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形容已消瘦的不成样子。叶文还不及开口,只听榻上的人问道:“文哥儿,你给我喝的什么?”“这,这是显达先生给您开的调理身子的药啊,你不是知道嘛。圣上,喝了吧,总能好些。”文儿几乎是哄着他,他由衷的希望兆凌好起来。此刻他一如既往,斜坐在御榻上,他知道如果自己跪在地上,那么兆凌又不开心了。
“我知道,可我是久病自成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给我喝的是什么!”“真的只是些补药而已啊。你喝一点儿,可千万别再喝酒了!”
“我私下问过太医院别的太医,我喝的这每剂药,要用十只雪蛤活取膏油,还要用东珠百颗细研成粉,以四道纱漏过滤,取最细者辅以名贵药材煎了给我服下,对不对?”“这个——”“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让我这样半死不活的拖上几日嘛!”“圣上!”
“文哥儿,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你看,这东西,无益于我,却有伤于国!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跟桑日的帐还没算完,演武场的弟兄等着朝廷发军饷好鼓舞士气,一举破敌!你——”“圣上——凌哥儿啊,你做事也过了吧。你对宦官都可以出手如此大方,文儿敢断言腾龙自立国以来的历代先帝,从来没有为了几个太监,去向大臣借钱的!可你对自己,怎么如此苛刻!不要说你贵为皇帝,就算百姓家,也没人像你似的,把自己的性命视如草芥啊!”之所以敢于这样争辩,是因为叶文作为兆凌的长随小厮,早就已经十分了解兆凌的为人。
可是接下来兆凌回答了一段话,这话颇有深意,让叶文决定,今生除了这个人,他再也不会有别的主人了。“宦官之制,原本就是不对的!姐夫告诉我,朝廷用宦官就是要断他们的后路,让他们一心一意向着朝廷——要他们没有办法玷污帝王的血统,可是这又如何?宦官的身体可以残害,他们的心却还是收不来!他们是不能玷污皇室的血统,可是这就成全了那些人的贪欲!有多少如花似玉的美人,会像我的母亲那样,倒在这些‘圣洁’的人脚下?!前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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