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我看着你睡下了,就到天王堂念《药师本愿经》去。今儿下晌我拜佛的时候,自己给佛祖许的愿!我骗谁也不敢骗佛祖呀!49遍呢,我得好好念,一遍都不少!要不,大医王药师佛哪能延我的寿数呢?还得供灯,我下晌游殿的时候捐了功德钱,眼下要亲手去点灯,也要49盏,一盏也不能少,错过了今日,就不灵验了!你快睡!我守着瞧你睡着了就去。”
小鸳接了那冒热气的安神茶,狠下心肠自己喝了,又站起身来,拉了兆凌的袖子道:“胡说,分明是骗我呢!外头寒丝丝的,暗夜里没半个人,你去念哪门子经,又点什么灯呢?就是有这事儿,你这身子骨也不该去凑这个热闹!”
“真有这事儿!游殿的时候,我听一个寺里的小和尚说,那凌空大师原来竟是今日圆寂的,咱们听的那佛乐,原来竟是凌空大师谱的。今儿晚上有他的纪念大道场,要一直开到明日夜里呢!你快歇吧…放我瞧瞧去,你不知道,深宫里哪有这等热闹?回都城一个来月,我半点热闹也没瞧上,闷也闷死了!快睡吧…我瞧你睡着了才踏实呢。”
碧鸳一向不忍拂他的意,当时歪在榻上,侧着身子阖眸假寐,眼角的珠泪却已挂落下来。阿凌禁不住抬了奶白外袍的袖子,去擦她的泪,一面一样挨着她躺下,一面极轻极柔如梦中呓语般对她道:
我有个事儿,谁也没说过,说给你听了,你准能安睡!你知道,我会水,可我那水性是给惜花哥推出来的!我呀…我怕死,胆小呀!当初我哪敢游水?有个夏日里,天气挺暖的呢,姐夫不知啥时候买了两件水靠衣,那天白日里他非要塞给我一件儿!我当时一见那水,口里虽然还硬气,那双腿却抖起来了。惜花哥和我说,小鸳你当初还不到十岁,就曾自个儿游水到那荷塘子里捉过五六条小小红鱼,只为给我姐养到水晶鱼缸子里玩儿!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小时候就会游!惜花哥他是真疼我呀!他接着又和我说,现在水不冷还清澈,今天虽暖和,那日头却藏在云里,不晒人!你先下去练,法门前面我也告诉你了,况现在你身体已调理得不错了,尽管下去!万事总有第一次的,多个本事多条路,凌弟放心,有事儿有我救你呢!我穿好备妥站在岸上楞半天不敢动,最后楞是被他在后边儿下手推我进去的!这个事儿,我还挺争气的,没游几回我就会了,游得也可以。惜花哥夸我水性不错呢……阿鸳…我听说了你会水的事儿,其实一点也不开心!我还挺心疼的!当时也不知谁叫你去的,你那时小孩家家的,游水捞鱼,多危险呐?就为这个我才听话厚着脸皮去学游水,我可能那时心里就迷上你了吧?惜花哥说,以后是跌进水里也淹不死我的了!小鸳…睡吧…睡吧…唉!你就连那睡着的样子,也有说不得的地方…恬静安然…真好看呢……
阿凌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子,又轻轻拍着她候了一时,见她鼻息匀了,兆凌却跑也似的躲出房来——他本就不信佛,那念经供灯的事,对他而言无所谓,凌空大师的法会仪式甚多,确实有好些信众是为了这个来的呢,他也无意去看,那仪式上施的圣水他也不沾。他却只为这每夜里整宿整宿咳着,叫小鸳又怎么能安心入眠呢?他寒着心去那天王堂,对着药师佛跪了一时,不觉又想起今后的事儿,心里慌起来,不多时又躲出了天王堂来。
只一阵略有寒意的风吹过,他自己拢了拢外罩的奶白袍子,裹紧了自个儿那瘦高的身子,里头那领青碧色的袍子却只露了领口那一抹绿意。可怜他人正倚着佛殿的红柱立着呢,却已是遍身苦痛,冷汗透衣,直疼得弯下了腰,只落得缩着身子一阵阵凄凄惨惨的咳着,那咳出的血,已将他那宝贝定情的莲花帕子染成深绯色的了——自小被父皇伤了一剑早就伤了肺上血脉,现在又是毒气侵肺,兆凌想到,恐怕老天真是存心的…本来显达医师都说了,那旧伤不碍事了呀。
“我可能是前世和什么大人物结了什么仇…唉!反正睡不着!我远远瞧那松云山矮的像个大土堆,可游殿聊天时,那怀德却说,那山间有活水源,供着这寺里一大帮子僧人呢!我就到后山上去走走,找它那眼活泉洗洗帕子,别给娘子瞧见了伤心。不管好坏,我随便找个地儿躲上一宿,那怀德大师不让上去,上面能有什么呢?我都这样了,什么都想开了,还怕什么呢!罢了,捱一天赚一天,就上去躲躲,看看后山什么样儿?就是真撞见鬼,我也不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