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羽檄的手指咯咯作响,羊皮卷上歪斜的血字在烈日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八百士卒的欢呼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鹧鸪般戛然而止,只有辕门处垂死的驿马还在抽搐着发出嘶鸣。
叛军围城三日,粮尽援绝。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的声音裹着铁锈味,东北方三十里。
丁峰的刀柄重重砸在夯土墙上,夯实的黄泥簌簌落下。
宋远搀着的老妇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在粗布袖口洇出暗红的花。
将军!八百人齐刷刷单膝跪地的响动惊飞了营外枯树上的寒鸦。
我望着这些昨日还跟着我在死人堆里打滚的兄弟,他们铠甲上的箭孔还沾着黑血,折断的戈矛用草绳胡乱捆着。
点齐三百轻骑,寅时——
且慢!马蹄铁踏碎冻土的脆响里,陈校尉的枣红马径直闯到点将台下。
这厮用马鞭挑开我亲卫的枪尖,镶金护腕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李校尉莫不是要拿三百残兵去填护城河?
我按住腰间突然发烫的青龙刀,昨夜融合的武圣之力在经脉里翻涌。
陈校尉镶玉的胸甲映出我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跳动着八百条人命压出来的火苗。
陈将军若肯借五百精甲...
哈!他忽然仰天大笑,镶着孔雀翎的头盔差点甩进火盆,你当这里是戏台子?前日被黄巾贼追着跑的丧家犬,今日倒要逞英雄?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三道蜈蚣状的旧疤,老子砍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喝羊水呢!
丁峰的刀已经出鞘三寸,我抬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腕。
余光瞥见营帐后闪过一抹藕荷色裙角,林婉儿攥着药篓的手指节发白。
陈将军可知,我忽然抬脚碾碎一块冻硬的泥块,碎裂声让全场骤然寂静,三日前你部溃逃时,是哪个傻子带人截断追兵?青龙刀铿然出鞘,刀背拍在陈校尉马鞍上的力道震得枣红马连退三步,又是哪个懦夫,把阵亡弟兄的腰牌塞进阵亡名录充数!
陈校尉的脸色瞬间比羽檄上的紫黑色污渍还要难看。
他身后亲兵刚要拔刀,我身后八百残兵突然齐声暴喝,残缺的兵器砸地声震得营旗猎猎作响。
你!陈校尉的马鞭指到我鼻尖又缩了回去,最终重重抽在马臀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望着那队扬起烟尘的骑兵,我转头对丁峰低语:派人盯着他们的粮仓。突然飘来的药香让我后背一僵,林婉儿不知何时跪在了点将台边缘。
将军......她仰起的脖颈细得能看见淡青血管,捧着的粗陶碗里汤药还在冒热气,奴家兄长还在城里当差。一滴泪砸在药汤里,涟漪晃碎了她眼底的星光,若是见到穿杏黄襦裙的......
我接过药碗时触到她冰凉的指尖。
这双手本该抚琴绣花,此刻却布满采药留下的血痕。
仰头灌下苦药时,听见她压抑的抽泣像受伤的幼兽,烫得我喉头发紧。
宋远!我甩开披风跳下高台,带二十个弟兄去后山。昨夜融合关羽记忆时看到的山势图在脑中浮现,东南五里有个废矿洞。
当我们在腐叶堆里挖出锈迹斑斑的武库时,丁峰突然狠狠捶了下洞壁:二十年前幽州军埋的备用军械!他抓起一把环首刀舔了舔刃口,够砍三百个狗头!
回营时暮色已沉,林婉儿正在给伤兵换药。
跳动的篝火给她侧脸镀上金边,她踮脚够帐篷顶的动作让腰肢弯成月牙。
我别开脸时,正撞见宋远抱着个草编的蚂蚱发呆——和他小妹从前编的一模一样。
将军,算上能走动的伤兵,勉强凑出四百人。丁峰递来的竹简上血印未干,箭矢只够三轮齐射。
我摩挲着怀中突然发烫的虎符,东北方的狼烟已经变成五道。
陈校尉营地方向隐约传来歌舞声,混着烤肉的焦香飘过营墙。
青龙刀在鞘中发出嗡鸣,武圣的记忆碎片里突然闪过长坂坡的烽火。
取纸笔来。我蘸着朱砂在牛皮上划出三道弧线,天亮前,我要这三个位置竖起草人。宋远凑近时突然瞪大眼睛,那分明是十面埋伏的阵势。
丁峰抱来最后半袋粟米时,林婉儿提着裙摆冲进大帐。
她发间沾着草屑,怀里紧紧搂着个褪色的包袱:这是爹爹留下的......抖开的羊皮卷上,县城地下水道的密图画得比军报还精细。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我望着沙盘上插满的小旗突然笑出声。
陈校尉的帅帐还亮着灯,二十个身着叛军服饰的草人正在营外随风摇晃。
去请陈将军的亲卫队长。我解下玉佩扔给丁峰,就说本将要借他的......指尖抚过林婉儿标注的暗渠入口,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她颤抖的指尖,借他的酒量一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