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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并未久留,小住两天便离开了,留下了一小袋白面,几包挂面,还有三十个鸡蛋。伙食改善后,余红很快恢复了健康,孩子日渐长大,余红也时常抱着孩子出来晒晒太阳。最近一段时日来了许多人,也说了许多话,余红大都记不清了,唯独记得那天赵国维来了,只看了一眼孩子便笑了,“长得像他妈”“这下好了,你们家要好好攒钱了,这么丑,长大了没钱肯定娶不到媳妇。”余红听了心里难受,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塌鼻梁,窄额头,皮肤又显黑,于是也忍不住有些担忧。有人搭腔说道:“你操的心倒是真不少,连人家孩子以后娶媳妇的事都帮忙考虑上了。”余红抬头看了一眼,是住在坡上院子里的邻居,叫何苗,大自己十几岁,应该叫二婶的。赵国维接话道:“我倒是不操心,反正我们家不用愁。”话到这已然说尽,各自都觉得无趣,人群又散尽,各自忙去了。

何苗的话令余红心里颇受震动,来到赵家村后余红总觉得处处受制,难得有人会为自己出头说话,加之余红记得分娩那晚何苗也在身边忙前忙后,心里不禁有了亲近之感。何苗的丈夫叫赵国瑞,往上两代叫赵天和,是赵国俊祖父赵星宇的亲弟弟,两家各有际遇。如今赵国瑞兄弟四家和父母共同生活在可以说是赵家村最大的院子里,十五孔窑洞围在三面,远非赵国俊家可比,因住的很近,常有往来,算是比较亲近的。

何苗回到家,隔壁窑洞门口蹲着一个微胖的矮男人,是老三赵国襄,这年头大多数人都吃不饱,胖便是富贵的象征。何苗素来不喜这个三弟,家里人太多了,矛盾也多。赵国襄冲何苗一笑,“二嫂,去哪串门了?”“下面院子里,聊了几句”赵国襄神色一僵,笑意淡去,沉着声音说道:“别老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家里。”何苗没再理会,自顾自回了屋。赵国襄脸色阴沉也转身回了屋,又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

饭后天快黑的时候,余红第一次走上那道矮坡,来到了这个赵家村最大的院子,之前余红特地问过了,所以径直走向赵国瑞家。此时赵国襄正端着碗蹲在门口,无所事事,见余红走近,冲着余红一笑,“这不是刚生下儿子的大功臣吗。”余红楞了一下,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正巧何苗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边开门一边大声喊“谁啊。”余红应道:“二婶,是我。”,紧接着又解释着“家里来人了,吵,我出来躲一躲,就到你这来了。”何苗一把将余红拉进门。赵国襄冷哼了一声又没了动静。何苗的热情招待,让余红顿感受宠若惊,有些手足无措,坐在炕上,手里捏着何苗塞过来的苹果,不停的转,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何苗的话。聊了一会余红也有些放松了,问起来刚才在门口的事,何苗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是你们家老人的问题。”随后何苗便说起一件往事。

几年前,佘秀雁与人聊天时曾谈及赵国襄,说赵国襄是没儿子的命,碰巧这话又被人学给赵国襄听。倘若说别的,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这句话却正中赵国襄的痛处。他们一家四兄弟,老大赵国滨出门在外,据说快要抱孙子了,赵国瑞有两二一女,已经上学了。老四赵国诚年纪尚轻,唯独赵国襄早早结婚一无所出,医院没少去,老中医没少找,神佛没少拜,毫无起色。佘秀雁那一句话令赵国襄勃然大怒,于是一怒之下把佘秀雁堵在门口,骂了大半天。过去了几年这气都没消。如今余红生了个儿子,照赵国襄想来,佘秀雁不知该有多得意,又得在背后编排自己多少话,所以才对余红阴阳怪气,这是受了池鱼之殃了。

余红没有想到自己那个在家里强势权威的婆婆也会有如此窘迫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了姚梅作势离家时的情形,若有所思。然而习惯和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回到家里,余红看到板着脸厉声呵斥的婆婆,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又变回了那个乖媳妇,一个无能的蠢媳妇,倘若还不听话,那便真的一无是处了。

很快,赵国维家的媳妇也生了,儿子,赵国维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逢人便说,甚至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叫赵杰。佘秀雁听到后觉得自己又落后人一步,孩子出生都快三个月了,居然没想起来取个好名字,平日里只是“毛娃”“狗娃”的叫,结果好名字居然被赵国维家占去了。于是趁着夏日赵贵平回家的空挡,一家人夜里围成一圈商量孩子的大名,马上去派出所登记。想法很好,只是赵国俊和佘秀雁都不识字,赵贵平倒是上过学,可后来是因为淘气被赶出来了,余红因家贫只能供得起大哥,只读了三两年便辍学了,一家人犯了难,争论不休。

佘秀雁提议,不如就模仿赵国维家的,叫赵什么杰,当年她生孩子时便是这么做的。村里有人生了孩子叫赵贵,于是第一个孩子便是赵贵平,二儿子计划叫赵贵安的,结果村里有人给孩子取名叫赵宝的,于是二儿子便成了赵贵宝,赵贵安只能轮到老三了。现在孙子也这么办,在赵杰这个名字里随便加个好听点的字就行,这个提议遭到了余红和赵贵平的一致反对,于是一家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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