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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温馨的氛围在年后渐渐散尽,眼见着肚子一天天变大,余红和佘秀雁不约而同的心里多了许多焦虑。不知这孩子是俊是丑,是健康还是残缺,是男还是女,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否能顺利出生。在这种焦虑之下,佘秀雁一次又一次的问村里的老人,在一次次得到了诸如“没事”的回答后渐渐安心。而余红的焦虑则丝毫未减,佘秀雁虽然不满,但大事为重,迁就余红,终于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带着余红去城里的医院仔细检查了一番。结果是好的,余红稍微安心,佘秀雁则免不了唠叨几句。

然而余红自县城回来之后便觉得肚子有些不对,也许是检查时医生在肚子上捏的力道太重。晚饭后,肚子越发的痛了,按医生所说,还有一个月,是以余红虽然几次说痛,也没有人放在心上,一切照旧。半夜,因痛一直没有睡着的余红突然忍不住惨叫起来,惊醒了赵贵平。开灯一看,只见余红双手捂着肚子打滚,下身血水不住的流。赵贵平一下慌了神,直大声嚷嚷。隔壁的佘秀雁也被吵醒,正穿衣服间便听到赵贵平哭喊伴着门上砰砰一阵乱响,佘秀雁心里咯噔一声,衣服一披,光着脚几个大步便跨到了余红身前。看到余红的惨状,佘秀雁也慌了,连忙安排赵贵平去叫左邻右舍来帮忙。

约摸两个小时之后,在一大群人七手八脚的忙碌之下,孩子顺利出生了,男孩,佘秀雁总算是松了口气。已是凌晨,所有人都只觉得疲惫,一一道谢又陆续送走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后,佘秀雁独自一人收拾好屋里的一片狼藉,终于能休息了。就这样有几个有经验的老人在离去时还感慨余红身体好,不然绝不会这般轻松。

听说余红肚子里的孩子已然落地,村里好多人都上门道贺,佘秀雁整天笑容满面送往迎来,刚出生的孩子和刚生完孩子的余红都还很虚弱,不便见人,就连屋子的门窗也都合的严严实实,一直到孩子满月之后才能出门走动。然而这个月子可不好坐,依照自古流传下来的法子,这一个月里产妇不能见风不能沾水,所以门窗紧闭,严丝合缝,平时也不让余红洗漱,实在忍受不住才被允许用湿毛巾擦拭。一个月不透气,那屋子里满是腥臭味,余红待着觉得憋闷又窒息。虽说是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伤,可家里并没有什么补品,喂的鸡是万万不能动的,还指望着鸡蛋卖钱,猪圈里的猪才刚住进来,只是小猪崽,去年的余粮快要吃完,正是一家人节衣缩食的时节,于是余红每天上午一顿清水挂面,下午一顿杂粮粥,难以饱腹。中午饭后佘秀雁往往献宝一般的出现,端来一碗白色浑浊的面汤,叫余红喝下,说是以形补形,可以帮助余红产奶。

深夜,余红又一次被身旁的孩子吵醒,哆哆嗦嗦的伸出虚弱的手,抱起孩子,安抚了一会,给孩子喂过奶,孩子总算不再折腾了。然而余红却难以安睡,余红心里有万般愤懑,却又不知由何而起,不知该对着谁宣泄。赵贵平自孩子出生后不过七八天便离家打工去了,余红想要透透气,却连个开窗子的人都没有,想要自己下地,却四肢无力,动弹不得。余红不知绝望为何物,只是紧紧的抱着孩子,抱着这个被人称作是希望的幼小的生命,默默留着泪,幻想着自己的生活会因这个孩子而改变,以安抚内心的不平。

一个月总算捱过去了,当门窗大开,厚重的门帘窗帘被拆下,春末的凉风灌进来,余红顿时一个激灵,精神了许多。然而进门的佘秀雁第一句话便是“睡了一个月了,起来干活了。”这话自然不是真的,但余红也知道这一个月大概是又落下了不少埋怨。余红在屋里时常能听到佘秀雁与往来的人闲聊,一提起余红,佘秀雁便满口自己用尽了气力对余红好,把全家最好的都给了余红,引得周围的人无不交口称赞佘秀雁这个好婆婆。这话余红是不能反驳的,无论佘秀雁所说是否属实,佘秀雁向来好面子,最怕人笑话,这些事关起门来自家知道就好。

月子结束了,挂面没有了,但佘秀雁仍旧会端面汤来,大概是舍不得让自己的孙子挨饿。余红仍旧极少下地,有一日下午,余红听到佘秀雁与人在门外闲聊,这本是极寻常的,只是余红听着那人的声音格外熟悉而亲近。余红心中涌起了期待,又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随后一个脚步声越走越近,余红的心也越跳越快,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正是余红的母亲,柳青。余红看到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母亲,顿时湿了眼眶,却又忍着没流下泪,张开嘴,用略微干哑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妈”。

柳青一进门,放下了身上的包裹,随后便利索的开始生火做饭,一边做饭一边唠叨着,这唠叨在余红听来意外的亲切,余红安静的听着,看着。很快饭做好了,挂面,鸡蛋,油饼,余红连吃了三大碗,又灌了一碗汤。饭后余红觉得有些迷糊,身上也不住的冒汗,约摸一个小时左右,余红清醒过来。觉得自己身体异常轻快,心里仿佛有火在烧,鞋一穿就下地,打扫屋子洗碗洗衣,很是利落,余红明白了,自己的病原来只是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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