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山涧回荡着沉闷的撞击声。刘念旭赤着上身，将青石反复举起砸向岩壁。经过三个月锻骨诀的淬炼，他脊背的线条已如弓弦般紧绷，皮肤下涌动的血气在寒雾中蒸腾成白汽。陈老抱臂立在一旁，枯枝似的手指突然点在他第七节脊椎：“气走督脉，骨震如雷！“
“轰！“青石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石在潭面激起圈圈涟漪。刘念旭怔怔望着自己泛着淡青光泽的手掌——方才发力时，他分明听见体内传出玉石相击的脆响。陈老眼底精光一闪，却又恢复古井无波的模样：“今日进山采药。“
几个孩子欢呼着蹿到竹篓旁，唯有刘念旭注意到老者腰间多出个鼓囊囊的皮囊。他刚想发问，后脑勺突然挨了一记栗暴：“多看多学少说话！“陈老骂骂咧咧地甩来把药锄，“遇到紫纹藤就挖根，看见赤血菇只取菌盖——要是糟蹋了药材，今晚都别想吃饭！“
洪荒山脉的密林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腐叶在脚下绵软如毯，千年古树的枝桠在半空交织成网，漏下的光斑里飘浮着金色孢子。刘念旭握紧药锄走在最前，脖颈突然一凉——是陈老用草茎串了片碧绿树叶挂在他胸前。“噬魂蛾的鳞粉沾身会起红疹。“老人言简意赅。
“这里有赤血菇！“同伴阿虎突然叫道。树根处果然生着几簇猩红菌伞，刘念旭刚要蹲下，鼻尖忽然飘过若有若无的腥甜。他猛地扯住阿虎后领：“退后！“几乎同时，菌盖下钻出数十条血红丝线，闪电般缠住阿虎的草鞋。陈老甩出药锄斩断菌丝，被切断的丝线竟在地上扭动如活物。
“赤血菇伴生血线虫，下次长点记性。“老人踹了脚瘫坐在地的阿虎，转头却深深看了眼刘念旭：“你怎么察觉的？“
“我...闻到铁锈味。“孩童老实回答。陈老喉头滚动两下，终究没再追问，只是扔给他个琉璃瓶：“去东边崖壁采石钟乳，滴满这瓶子。“
崖壁布满蜂窝状孔洞，乳白色液体正从洞中缓缓渗出。刘念旭攀着藤蔓向上，石缝里突然窜出只巴掌大的六足蜥蜴。他本能地挥臂格挡，蜥蜴利齿划过小臂，却只在皮肤上留下道白痕。这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让他愣住——自己的皮肉何时坚如铁石？
“发什么呆！“下方传来陈老的呵斥。刘念旭慌忙收敛心神，却在收集石钟乳时发现异样：某处孔洞边缘残留着暗金色痕迹，像是某种爪印。他下意识伸手触碰，爪印竟泛起微光，转瞬又归于沉寂。
归途中，刘念旭总觉得有视线在密林深处窥视。当他第五次回头时，终于瞥见树影间飘过半片灰布衣角——是福伯！老人对他轻轻摇头，旋即消失在藤蔓丛中。刘念旭攥紧胸前的树叶，突然明白为何每次进山总能“恰好“避开毒瘴与凶兽。
深夜的药浴比往日更灼热。刘念旭浸泡在墨绿色药汤里，看陈老将新采的药材碾碎投入陶瓮。“锻骨诀大成时，血如铅汞骨如玉。“老人用木勺搅动药汤，“但你要记住，再硬的骨头...“他突然抓住刘念旭手腕按向瓮沿，只听“咔嚓“一声，陶瓮应声碎裂，“也得学会卸力。“
药汁泼洒在泥地上，竟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刘念旭突然发现，自己手臂沾到药液的位置正在微微发光，那些光点沿着血脉游走，渐渐汇聚成模糊的龙形。他慌忙沉入药汤，再抬头时陈老已背过身去：“明天开始练禹步，该学怎么用这副身子打架了。“
月光透进窗棂时，刘福悄悄推开柴门。他掀开草席，露出下方暗格里的青铜阵盘——此刻盘面裂纹中正渗出缕缕黑气。“还能再撑两年...“老人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阵纹，转头望向蜷缩在草席上的孩童。睡梦中的刘念旭无意识蜷成胎儿的姿势，后颈隐约浮现鳞片状纹路。
山风掠过茅草屋顶，带着洪荒山脉特有的呜咽。两百丈外的古树上，陈老将酒葫芦系回腰间，目光扫过远处若隐若现的阵光：“刘家小子，你可莫要辜负了这身好筋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