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凝着晨露般细小的糖晶。
“星夏同学，请把宇宙泡芙递过来。”穿着草莓围裙的班长在空中划水般挥动手臂，她扎头发的丝带正与漏勺跳着华尔兹。我抛过去的点心盒撞上漂浮的面粉云，在阳光下炸开金黄色的星尘。
雾子突然从储物柜探出头，发梢沾着十年陈的肉桂粉：“喂人形秤砣，过来按住这个。”她踹了脚躁动的旧微波炉，舱门弹开的瞬间，五颗裹着焦糖的夏威夷果仁逃逸而出。
“这是二十年前的太空食品样本！”悠斗举起单反连拍，闪光灯惊醒了蛰伏在烤箱里的重力异常，“快门速度1/2000秒能拍到糖浆的轨道方程...”
他话音未落就被漂浮的奶油糊了满脸。我伸手去抓乱飞的裱花袋，指尖却触到冰凉的金属——宇航员遗孀悄悄放在我口袋里的隔热瓦残片，此刻正散发着温热的红豆香气。
失重区边缘的料理台成了人气打卡点。女生们把打发过度的蛋白霜捏成卫星造型，用巧克力酱在瓷盘上勾勒星轨。飘在空中的班长突然灵光乍现：“我们来办宇宙甜点展吧！”
“驳回。”雾子用伞尖勾回逃逸的裱花嘴，“除非你们想用糖霜复现哥伦比亚号事故现场。”
她冷着脸擦拭料理秤的模样让我想起上周的樱花事件。当时她也是这般粗暴地扯断执念的枝条，却在无人处把凋零的花瓣夹进天文图鉴。此刻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隔热瓦碎片，正与我的那块拼成完整的心形。
“前辈要不要试试零重力拉花？”烘焙社长递来温热的奶缸。我手腕轻抖，奶泡在失重中舒展成旋涡星系，可可粉星星点点地坠入其中。围观的同学刚要鼓掌，奶缸突然挣脱我的手心，在教室划出彗星轨迹。
“重力恢复进度87%。”悠斗推着改装过的吸尘器回收厨具，“顺便说星夏同学的拉花像解剖后的青蛙。”
午休铃声响起时，雾子正盘腿坐在失重区喝草莓牛奶。吸管弯成的莫比乌斯环里，乳白色液体循环往复地上升坠落。她突然将易拉罐捏扁砸向角落：“出来。”
宇航员遗孀抱着便当盒从阴影里挪出来，围裙上绣着褪色的NASA标志。我们看着她将二十年陈的太空饼干泡进红茶，曲奇在液体表面组成猎户座腰带。
“他总说宇宙饮食需要仪式感。”妇人用隔热瓦碎片搅动茶杯，“在零重力舱里用橡皮筋固定餐具，把飘散的咖啡珠串成项链...”
悠斗突然将激光笔对准茶杯。全息投影在雾气中展开：国际空间站的舷窗外，地球蓝光映照着正在捏饭团的宇航员。他用尼龙绳把海苔罐绑在舱壁，哼着走调的《月亮河》给饭团贴笑脸贴纸。
“这是上周解密的任务录像。”悠斗把内存卡塞进妇人掌心，“您丈夫偷偷带了包樱花盐上去。”
妇人突然泣不成声，泪水在失重区凝成珍珠项链。雾子别过脸去踹翻糖罐，晶体的碎裂声完美掩盖了她吸鼻子的响动。
家政课代表们开始打扫时，我摸到围裙兜里的异常——宇航员藏在隔热瓦里的记忆芯片，此刻正渗出枫糖浆的甜香。雾子夺过芯片插进料理秤，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突然化作流星雨。
“看好了。”她将过期三十年的面粉倒进碗里，“太空食品的正确复原方式。”
我们看着面粉在失重中自动筛成星云，打发的蛋白霜形成保护层，蛋黄像恒星般悬浮在中央。妇人颤抖着按下微波炉启动键，陈年机器哼唱着航天器同频的电子音。
“叮”的一声，舒芙蕾膨胀成完美的空间站造型。悠斗切开的截面露出巧克力熔岩核心，缓缓流出的竟是当年宇航员在舱内拍摄的求婚视频——他对着镜头举起用电阻丝拗成的戒指，背后是掠过舷窗的阿拉伯半岛夜景。
“欢迎回家。”全班同学突然举起拉花奶泡。绵密的泡沫在空中拼出地球全景图，日本列岛的位置缀着一颗樱花盐结晶。
放学后的家政教室洒满夕阳，雾子正在擦洗粘着焦糖的宇航头盔。我递过隔夜的可丽饼，她嫌弃地撇嘴却接得很快：“难吃程度倒是很符合太空食品标准。”
我们望着窗外缓缓沉落的太阳，隔热瓦碎片在料理台上拼成完整的心形。妇人留下的便当盒静静躺在失重区，饭团上的海苔笑脸浸着三十年光阴的滋味。
“那里的星星...”雾子突然开口，又硬生生截断话头。她耳垂泛起可疑的红晕，恶狠狠咬了口可丽饼，“...比你的料理水平可靠多了。”
暮色中，最后一缕失重涟漪消散。飘在窗边的围裙缓缓降落，口袋里的棒棒糖纸泛起星光，背面添了行稚嫩的新字迹：【明天也要一起看星星哦by全体家政课】
悠斗调试收音机的杂音里，突然流出轻微却清晰的电子蜂鸣——与二十万公里外某颗气象卫星的讯号，正完美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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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