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他也不擅长说。
是以他只得冷冷地道:“是以今晚,仍旧是白忙活了一回?”
乌铜却抬头,目光带着一丝晶亮:“爷,当时场面混乱,有位阿公自言道,若是秦家还在……”
段离燕冷冷的面容,忽而多了一丝暖意。
乌铜的声音低低:“后来属下们寻了那位阿公,那阿公却是道,他只省得这大宅子原来是秦家的,后来秦家的人都没了,被官府分割成好些间屋子,折价卖与他们。那阿公小时常跟着他阿爹送菜到秦家,觉得秦家的管事和气,每逢年节,还有赏钱。可忽而有一日,秦家的人全都没了。属下细细问那阿公,可还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没的,可阿公道,也有四五十年,他当时不过才是七八岁的孩童,又是菜农的儿子,哪里省得这些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阿公的那句话说出来:“阿公说,附近的人都说秦家受了诅咒,不然好端端的,怎地会全家都没了呢?听说秦家上上下下,可是有二十多口人的。”
笔杆被放在笔山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乌铜没敢再说话,迅速将脑袋垂了下来。
受了诅咒……
段离燕冷笑一声。用这莫须有的借口解释秦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的死亡,倒真真是一个好借口。世间老百姓,心中最畏惧的,可不就是这些东西。
他眉目冷峻,看着精美绝伦的琉璃珠灯,良久没有说话。
心中却是在静静思量。那阿公说是四五十年前,那不正是祖母刚从汴京嫁过去不久,秦家就遭了难?而远在千里之外,无法回家省亲的祖母一无所知,还以为是娘家真真与自己断绝了来往。
若不是这回自己借着叛乱的名义,借机到汴京来寻亲,怕是还蒙在鼓里。
当年秦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遭了此大难。
明明当年,秦家出了一位贵妃,又出了一位王妃,理应深得圣宠才是。
难不成,是秦家宫里头的那位贵妃出了大错,是以秦家才被连累了?
那也不该。
这数十年,不曾传来过消息,姜国有贵妃被贬,累及族人。
且前不久新帝即位,宫里明明白白的有一位秦姓太妃。
如今秦家后人没有下落,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宫里的那位秦太妃了。
外头响起打更的梆子,五更天了。
汴京城是不夜城,尤以天下居为中心方圆一里最为热闹。
段离燕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热闹声,最后却是道:“你们且下去好好歇息罢,养足精神,明儿再办事。”
再办什么事,却没有说。
也没有责罚他们。
四人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满心凝重的下去了。
段离燕冷眼看着四人退下,帘子缓缓停止晃动,他缓缓起身,走到不远千里带过来的那两口箱子前,而后伸手,轻轻地在第一口箱子旁侧的铜扣一按,那铜扣一吞一吐,竟然送出一包物什来。
竟是一套黑色的衣衫。
年轻的王爷眼皮轻敛,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罩衣脱掉,最后只剩下一件棉绸里衣。
棉绸里衣显得他的腰肢挺直,宽肩窄腰,胸膛处隐隐鼓起。
若是喜珠在这里,定然会啧啧地赞叹上一句:“果真男子汉大丈夫也!”
段离燕穿上黑色衣衫,推开落地长窗,悄无声息地隐进暗夜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