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阳的白大褂下摆还在滴水,在汉白玉地面上洇出深色水痕。他第五次偷瞄卫书铭的侧脸——这家伙居然在觐见皇帝前,用断芦苇茎当牙签剔牙!
“仙师请看。”
引路宦官突然转身,拂尘扫过卫书铭的西装前襟,
“此为陛下新筑的镜殿,三百六十面铜镜皆是高丽贡品。”
卫书铭望着廊柱间密布的铜镜,忽然抓住吴昊阳手腕:
“别碰任何镜面。”
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镜缘的蟠螭纹——与穿越铜镜的纹路如出一辙。
甘露殿内龙涎香浓得呛人。卫书铭刚要行跪拜礼,膝盖却被吴昊阳猛拽。好友的金丝眼镜片上蒙着雾气,嘴唇翕动:
“你看龙椅上...”
高洋正歪在鎏金宝座上啃羊腿,二十五六岁的面容阴鸷俊美。他两边依靠着两个妖艳的妃子。当他咧开嘴时,卫书铭看见他犬齿上镶着颗红玉,更诡异的是皇帝手中把玩的物件——串在银链上的臼齿,每颗都刻着蝇头小字。
“听说二位能驭使神镜?“高洋随手将人齿项链抛给宦官,油乎乎的手指在龙袍上蹭了蹭。
“三日前邙山天降异象,可是尔等所为?”
吴昊阳刚要开口,卫书铭突然抢步上前:
“陛下圣明!”
他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
“我等乃昆仑山练气士,特来辅佐真龙。”
说着掏出激光笔,红光扫过高洋眉心。
高洋看到红光闪闪,立马站起身来。
满殿哗然中,卫书铭的腕表突然响起闹铃。《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在殿内回荡,他面不改色地按下按钮:
“此乃昆仑法器,寅时三刻必奏仙乐。”
高洋眯起眼睛,镶玉犬齿咬住下唇:“那便请仙师算算,朕此刻在想什么?”
卫书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注意到皇帝左手小指缺失,史书记载这是高洋少年时自残所致。电光火石间,他瞥见宦官呈上的密报上有“咸阳”二字。
“陛下忧心咸阳王余孽。”
他故意提高声调,“恰如当年在晋阳...”
话未说完,高洋突然暴起,羊腿骨擦着卫书铭耳畔飞过,深深嵌入描金柱。
“好!”
皇帝抚掌大笑,眼底却结着冰霜。
“赏仙师紫金鱼袋,暂居太医署。”他突然凑近吴昊阳,“听闻你会治牙疾?”
太医署药香袅袅,吴昊阳正在雕琢竹制口镜。三天前他亲眼看见高洋的宠妃李昭仪抬进来——那女子下颌肿得像含了核桃,嘴角还淌着血涎。
甘露殿偏殿,椒兰香气混着血腥味在鲛绡帐内浮沉。
卫书铭望着鎏金榻上斜倚的美人,喉结无意识滚动。这位传闻中的李昭仪确有倾国之姿——黛眉似蹙非蹙含烟,丹唇未启先染露,最妙的是那双含情目,眼尾缀着颗朱砂痣,眨动间似红蝶振翅。
“仙师这般瞧着本宫,莫不是要效仿陛下画影图形?”
李昭仪忽的轻笑,腕间金钏撞出清响。她吐字带着吴地特有的糯软尾音,像裹了蜜糖的银针直刺人心。
卫书铭握紧袖中激光笔,指腹摩挲着律师徽章边缘:
“娘娘说笑,臣是在观气色。”
他刻意用《诸病源候论》的望诊术语掩饰,“您这齿疾恐与水土不服相关...”
话音未落,珠帘外传来环佩叮咚。吴昊阳背着药箱疾步而来,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太医院门前的青苔。
李昭仪檀口微张的刹那,吴昊阳的探针险些脱手。但见那贝齿莹白如新雪,唯独右侧下颌第二臼齿泛着诡异的靛蓝色,齿面布满蛛网状裂纹,隐有荧光流转其间。
“此症需开髓引流。”
他强压下心悸,取出自制的竹制口镜。当器械触及病齿时,李昭仪突然攥住他手腕,蔻丹几乎掐入皮肉:“啊!太医好狠的心...”
喘息间呵气如兰,“这般疼法,莫不是要本宫的命?”
珠帘外猝然传来金器坠地声。高洋不知何时伫立帘后,镶玉犬齿咬得咯咯作响:
“爱妃叫得这般动听,朕心甚悦。”明黄袍袖拂开垂帘,露出袍角暗红的血渍。
吴昊阳额角渗出冷汗,在无影灯下看得愈发真切——那病齿裂纹深处竟嵌着细如发丝的金箔,纹路怪异。当他用柳叶刀轻刮齿面时,靛蓝釉质突然剥落,露出内里漆黑的腐质。
“啊!”
李昭仪痛呼骤起,纤腰弓成惊惶的弧度。高洋眼底腾起血色,抓起案上金盂接住她口中渗出的黑血。那血珠落在金器上竟发出腐蚀的滋滋声,腾起缕缕青烟。
卫书铭突然按住吴昊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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